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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原谅的仇恨,却偏偏是最认可的“帝王”。他时至今日都不明白,当时他是如何有勇气,收匕首入鞘,做出了臣子的选择,又是用了多少年来释然蚀痛,才能心平气和地向他三拜九叩。
他不明白,然而却未曾后悔过。
那个女子泉下有知,大抵也是不会怪他的。
同是棋局中无奈之人,同是命运无可选择之人,所以才互相理解,互相放下。风月情爱,私仇家恨,亦或君臣大义,家国社稷,他选择了后者。
这不是挥刀断臂的慈悲。
而是丹心乾坤的大义。
“爹。我记下了。”辛夷郑重地一福,“绝不会因上一辈恩怨,而今生报应到他身上。”
辛歧神色复杂地点点头,便转身离去。晚风送凉,月掩星辉,山路上悠悠传来他的低吟“上一辈的到此为止。今生如何,由君定论……前尘昨梦,不足为道也……不足为道也……”
辛夷怅然地目送辛歧离去,只是几个眨眼间,仿佛一阵清风拂过,视线里那男子就没了影儿。
那不是俗人的步法。更不是普通武林的轻功。
影卫。这是只属于影卫的鬼魅无踪,来去无痕。
辛夷的心跳仿佛都在刹那静止。
辛歧已经无声地回答了她最初的问题:夜枭爱上了猎物的故事,爹是否可知道?
他一直都是那只枭。那只故事里的夜枭。
进入七月中旬,关中的日头一天比一天毒了。
大理寺卿进谏:逆卢背后的主谋已经查出了头绪,请皇帝圣裁。
皇帝李赫当朝准奏:准大理寺抓捕。因事关重大,在“主谋”认罪定案前,一切秘密进行。流传风声者,斩无赦。
抓捕令下,举国振奋。百姓的好奇心被提到了嗓子口,整天眼巴巴地盯着大明宫。只待水落石出那天,皇室公告天下,瞧瞧那主谋是如何个三头六臂的煞神。
六月炎日当头,蝉鸣聒噪。就算才下了场暴雨,乌云都还没散开,热气却一丁点都没凉下来。
御水沟是引自渭河的一条支流,绕宫城一圈,中途经延喜门流入宫闱,又从安福门流出来,由长安东北郊外汇入渭河。
郊外。离御水沟入渭不过半里的地方,长安的繁华却仿佛到此为止。人烟稀少,袤原疏树,夹杂着破旧不堪的茅庐,那都是些鳏寡孤独,乞儿浪民,这些不被长安所接纳的贫民住处。
其中临河的一间破茅庐,夯土墙上挂了一溜新鲜但廉价的草药。住这儿的是个近四十的老妪,略通歧黄,深居简出。
除了那些没钱去医馆而来向她讨药的人,她就再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日。茅庐外的大青石上坐了位中年男子,旁边一位仪度威严的男子,正俯身向他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