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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你不是喜说俏皮话的人,怎的今日,说了那番出府又是天涯的话?”江离的声音从雪霰中传来,压抑了分微至不查的后怕。
辛夷答不上来。她当然不是嘴巴抹了油,唇齿涂了蜜的人。
可当时那番质问,她只觉得是脑子一热,自己蹦出来的。
仿佛竟是心底隐隐有怨气,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又看见他站在自己面前,就不过脑子的想“质问”他什么。
对。她心底竟是有怨的。
不过几日未见。或许是由了年关气氛的特殊,她到底是生了隐怨。
拨清这心思的同时,辛夷自己就唬了跳。连忙低头敛目,喃喃道:“公子怎么还念着这事?不过是年关新禧,府中请了几天的戏班子。紫卿戏文听多了,说话带了冲罢了。”
“只是戏文听多了?”江离眉梢一挑,“若是戏文倒好。我只怕你当我是做戏,于是自己也是做戏。你不知我这分怕有多怕,女儿家的心思难猜,尤其是棋局中女儿家的心思,我棋公子弈尽天下,还从没什么,教我如此怕过……”
江离说得淡定,娓娓又絮絮。一腔相思,满肠情衷,都被他一口一个“怕”字,拿捏得小心翼翼又可爱横生。
辛夷才冷下去的脸又红了:“公子又犯痴了,着了什么病不成?平日是惜字如金,吐半个字都毒的棋公子,怎如今时不时犯个痴劲儿,比戏台子上的戏子,说得都还比唱好听。”
“你还不知?自从遇见你,我便着了这痴病。病入骨髓,无药可救。”江离的语调蓦地低沉下去,带了温温的沙哑,听得人心尖又是倦又是软。
“这痴还愈来劲儿了。”辛夷红着脸轻啐一口,蓦地加快脚步,超过了江离,独自踏雪向前行去。
江离的脚步朝向西市。年关新禧,年货如山,确实是最世俗也最热闹的庆年所在。辛夷猜到这用途,也不用江离带路,自己就扎进了喧哗里。
只是那脚步些些不稳,好似心虚地要逃离,身后这男子太腻的陷阱。
“卿卿!”江离微微一怔,下意识叫道,“为你‘病’一生,又是何妨?”
为你“病”一生。你是治我的药,一生都要服的药。
犯一生的痴劲儿,弱水三千取一瓢,从此病入膏肓,为伊消得人憔悴。
男子这话提高了语调,加之二人都是长安城中的熟脸,是以乍然引来过往百姓的目光,夹杂着窃窃的笑声和议论,当前的辛夷立马如踩在了炭火上。
“呆子。”
辛夷贝齿轻咬下唇,红着脸啐出两字,就避入最近的一家首饰铺,逃也似的躲风头去了。
“草民给怀安郡君请安。给怀安郡君恭贺新年哩。”掌柜的一见辛夷,立马腿脚麻溜地上前打千,“郡君中意什么钗环,只管给草民说。草民的钗饰若说长安第二,没人敢说第一的。连五姓七望的大小姐们也来买的。”
掌柜的嘴抹了蜜,辛夷静静地听着,指尖随意地溜过一圈钗饰,目光却连连往门口偷瞥。
她心里只念着那人追上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