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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五日。长安事变第五日。
王俭率兵攻破明德门,占据长安。晋王退守皇城朱雀门,据城门而守,历经五日鏖战,双方皆死伤无数,暂时休兵,各做调整。
黑暗来临前最后的宁静。国都长安,逆贼为王。
晋王紧急调兵,意图扭转颓势,死守天子脚下,而王家也是屡战屡胜,士气高昂,叫嚣着攻入麟德殿,赵王即皇帝位。
同时,皇帝李赫的御驾依然被困在关外,如条黄金笼中的病龙,被王家钳得死死的。
一城风雨,空气含腥。百姓们吓得闭门不出,城中压抑得像座坟茔。
而曲江池上,一叶画舫,却是丝竹笙箫热闹了五日,仿佛和城中动乱在两个世界。
赵王李景霈临风窗下,湖面刮起的爽风拂过他墨发,湖蓝色宝镶麒麟衫子尊贵天然,却是书生般文静的脸,嵌了双辰星般精光隐现的眸,无端就让翠蜻看呆了。
“怎的不进来?”李景霈察觉到动静,转过身,对迟疑在门口的女子笑,“不过几日,认生了?”
被那双眸子锁定,翠蜻心里一动,不自觉红了脸:“奴婢……怕扰了公子商议国事……方才听得有官老爷……”
“他们已经走了。如今画舫中,只你我二人。不必拘礼。”李景霈轻笑,眸底一划而过的温软,“过来坐,提了那么个陶罐,也不嫌累。”
原来女子怀里还抱了个陶罐,民间普通的煨汤罐子,被她像珍宝般抱了一路。
“奴婢不累。这本就是给公子带的。”翠蜻红着脸走过去,把陶罐放到二人间的榻桌上,坐在李景霈身边,却只敢低头搅着衣袂。
李景霈的唇角弯成好看的弧度,扯闲话道:“你可知刚才来的官老爷是谁?是晋王的使臣……”
“奴婢不敢!公子贵为王爷,奴婢不敢窃听国政!公子还是和官老爷商议,奴婢不敢干政!”翠蜻慌忙捂住耳朵,些些无错地回避着。
李景霈眸色一深,缓缓伸出手,握住女子遮耳朵的小手,将它拉了下来,肌肤相碰间,一阵暖意漫烂。
翠蜻浑身一抖,小脸更红了。却是意外的不反感,也没有反抗。
“我只是想给你说。你尽管听着就好。”李景霈一声轻笑,很自然地开口,“晋王输了明德门,但最近得了崔家效忠,只怕下一仗,输的是本王舅舅了。你不知崔宴脑子多灵光,崔家放弃中立,战局铁定要转弯。但舅舅最大的后盾是本王,大魏唯一的嫡皇子,如今的晋王,不怕舅舅,怕的反而是本王。毕竟离胜利只剩一步,任何意外,都让人失望的。”
“所以方才的晋王使臣,是来警告王爷,不许相助王俭?”翠蜻晶亮的眸子一转,下意识问道。
李景霈微怔。他不过是随口叨叨,眼前的女子却如此聪慧,平民家不可能接触的政事,她却能立马抓到关键。
李景霈笑意愈深,不自觉间,方才握女子的手,迟迟没有松开,女子也娟柔地垂着头,红着脸任他握着。
“差不多。但不是警告,不如说是提点,或者约定?因为舅舅给本王的安排,以及本王自己的打算,也没想过亲自参战。”李景霈捏了捏女子玉手,眉间纷纭安宁,“毕竟,做儿子的,哪能反了老子。就算继承大统,也为天下人诟病。所以舅舅打头阵,本王无需插手。”
“约定么。”翠蜻呢喃着这两字。
李景霈点点头:“不错。约定。我不插手,晋王不对我动手。所以外面管他怎么闹,本王这儿却是欢宴如常。”
“这就好。刀剑都是不长眼的,公子呆在这儿,多少安全。”翠蜻松了口气,却立马意识到自己太过明显的“关心”,小脸兀地烧红成一片。
李景霈只觉心情大好。他又伸出一只手,搭在女子的手上,于是双手拢住那只莹白玉荑,愈显春风暧昧生,一室柔情转。
翠蜻脖子都烧红了。却是低着头,没有反抗,眸底秋水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