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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霈看向了唯一的铁窗外,一星夏日骄阳,刺得他眼痛,他也没有闭上眼去:“皇位?权力?功业?还不如母后的一个笑,母后高兴的,我便为她去取。只是这个理由,天下没人信,所以,我也说倦了。”
局中人信的,只有利益二字,绝无真情。
天下人算的,只有功业一场,绝无真心。
于是李景霄淡淡地扯开了话题,因为无解,所以不用回答:“皇后为本王镇守长安城门,在最后缉拿王俭时,会用妙用。彼时功过相抵,本王会保她无恙。所以你放心。”
“如此,我可否再多一请求?”李景霈依旧看着那一点铜斑似的太阳,荒忽道,“裴妍真,我的前王妃,我放她走,准她再嫁,还曾以赵王名义,许给她庇佑。只可惜,我如今这境遇,只愿不牵连她就好了。是我对不起她,倒是有愧了。”
“这个你放心。本王会代替你,予裴妍真庇佑。”李景霄毫无犹豫地应下,“本王对她休你一事,也佩服她的勇气,心存敬意,会保她平安。”
“如此,便了无牵挂了。”
李景霈淡淡一笑,许是凝视着窗外太阳良久,泪终于下来了。
无声的滚落,辨不出悲喜,却无端让人怅然若失,这不可选择的命运。
他拼尽一生,都没想过成为一个皇子。
是儿子,是丈夫,是父亲,最后,不过是成为他自己。
李景霈不动声色地拭去那滴泪,对李景霄一拜,是手足间的一拜,脊背真诚地弯下。
“多谢你最后来看我。这一生兄弟情分尽了。来生,我只愿做个老百姓,会点手艺,开个铺子,铺子前有一棵银杏树。我娘和我住一起,娘高寿,我遇着了翠蜻,她笑很好看,还有一双儿女,无病无灾。农闲时我会带他们来长安玩,指着大明宫,给他们说,琉璃瓦尖的龙儿叫螭吻。”
牢狱内陷入了片刻的寂静。
隐隐听得风拂过深深宫阙,琉璃瓦尖的套兽们,衔着的金铃铛叮咚响。
忽的,草荐窸窣,一个布包被放在了李景霈面前,布包带儿松了,见得里面五件物。
一卷王令,红印是“越王密”。一册丁籍(注1),墨印还是新作的。一个小箧,里面白银若干。还有一把四京果。
龙眼干、荔枝干、合桃干和连壳花生,乃谓子孙兴旺,圆满多福。
嫁娶。这是民间恭贺姻缘所送之物。
俗世烟火,人间情义,在这一刻绽放到荼蘼。
李景霈愣了。只听得李景霄的声音悠悠传来,有些不真实,仿佛是他第一次认识这个弟弟。
“说什么来生的话,都给你准备好了……好好带翠蜻走,祝你们白头偕老……对了,这个密令我也告诉了皇后,她让我告诉你……在门前种下银杏树罢,终有一天,她会找到的……”
微风从铁窗外吹来,送来一阵荷香。
明明是隔开生死的天牢,却仿佛乍然间,花开遍地。
“四弟!”
李景霈缓过神来,抬头想唤那个男子,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唤他,若民间,最普通的兄弟,都是最好的儿郎。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天牢牢门打开又阖上的闷响。
那一声仿佛重重敲在他心头,他笑了,笑得泪都下来了。
注释
1.丁籍:古代户籍,又名户版,黄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