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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南京,接到的第一通电话是母亲大人打来的,她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把我从一切恐惧绝望里拉回来,我又多么庆幸听了她的话回了家,不然我真的会抑郁得死掉吧。
“猫猫啊,毕业了就回来,你又没你二姐机灵也没有个男朋友照应,就别学她那样老在外面游着了,你一个人在外头妈妈不放心,妈想你了,听妈话,回家吧。”
那是我第一次在回家的问题上乖乖应允母亲大人。五年前,我曾那般倔强执念着离家,五年后,我又这般轻易妥协着回家,走到哪里仍心怀眷恋的我的家,请原谅我曾年少轻看于你,请原谅我曾懦弱卑微疏离于你,请原谅时至今日我才看清,你于我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再见吧南京,再见吧梦想,再见吧中央电视台,现在的我已然自顾不暇,逗留亦或追梦都显得格外的空大假。
我学不来花瓣的姿态,任何时候,家于我,注定是最治愈、最能够疗伤的地方,那里有养我疼我的母亲大人,有我情浓于水的姐姐们,有我从小就熟知的每一条路、每一棵树、每一缕花香、每一米阳光。
一路上,我戴着耳机,眯着眼睛,耳畔传来花瓣曾经爱哼唱的曲调,林俊杰的那首《江南》,熟悉的旋律如今竟然不能再听。这么些年,我们的脚步早已不局限在江南这方寸土地,曾经也早已沦为日渐模糊的回忆,可为什么心里突然升起这样一股沉重的伤心和无力,我甚至都说不清楚原因。
回家的车上,连日来只能靠安眠药入睡的我难得睡得深沉,是啊,我不过是没有大本领的普通人,饿了就吃困了就睡,还以为没有你们我再不会好好生活,还以为自己勇敢到可以为了你们死掉,原来再重的感情、天大的困难都会归根于生活,这世界没有什么事情大不了。
梦里我看见了芮娟,她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她站在阳光里给我无尽的微笑。梦里的一切都很美好。
家里,母亲大人看见我时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回来了”,就赶紧从厨房端出我爱吃的糖醋鱼,即便不问但她心里明镜一样,也总有一套她自己的办法让我迅速还原回人样。
我赖床不起,母亲大人就把我的被子扯走,见我依旧半天不动,就把整张床搬空。
我不好好吃饭,母亲大人嘴上恨铁不成钢地骂我一通却好好把碗筷整齐摆放于我眼前,看着我一口一口不做假的吃完才安心去吃自己的。
我不按时睡觉,母亲大人就关上我的电脑,她关一次我就开一次,我开一次她就再关一次,最后逼得她跑到单元楼下关掉总空气开关。
周末一大早被母亲大人拎起来帮忙照看她的喜糖铺,中午被她差遣去菜场买菜,回家给她做饭。可是我厨艺不佳,下再多功夫也只折腾出个黑暗料理,母亲大人却从未有过嫌弃。
看我一个人发呆就故意给我找活儿干,剥毛豆择韭菜诸如此类的精细活儿。
一眼识破我的软弱却从不戳穿女儿的落魄,下意识地维护我从小就那么看重的自尊心。从不问我缘由只会极尽细节地照顾周到,知道我的脾气,了解我的性格,总用最独到的关怀方式一度又再度地温暖我这颗越走越冰凉的小心脏,妈妈,女儿真的欠您太多太多。
妈妈,谢谢你,包容接纳老三的一切缺点和不美好。
妈妈,谢谢你,在我差点死过去的时候给我温暖把我拉回你的怀抱。
妈妈,谢谢你,表面上骂我嫌弃我对我刻薄,却一直关心我照顾我从来都不丢弃我。
那天,我和母亲大人一同去菜场,我坐在她电瓶车的后座,轻轻摸着她肚子上让她苦恼着减不掉我却喜欢得不得了的两层嘟嘟肉,散下的头发被风吹得遮住了眼睛,我闻到香香的洗发水的味道,那一刻,我突发神经病的开口问妈妈: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难过吗?”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好在母亲大人的电话铃声适时的响起盖过了我的声音。
接完电话后,母亲大人问我刚说了什么,她说她没听到。
还好,母亲大人你没听到。
“我说,我还想吃你做的糖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