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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糖显然已经困了,打了个大大呵欠,眯上了小眼睛。
唐笙站在玻璃墙外,看医生把孩子安放回摇篮。心情如涟漪般,在水上慢慢飘散。
真是虚惊一场,自己和白卓寒又没有这样那样的家族遗传病,小白糖怎么会有事呢?
唐笙心想:难怪大家都不爱跟医生交朋友,真是分分钟吓死你。
离开了保育室,唐笙接了毛丽丽的电话。
“唐姐,我们看到录像了!”毛丽丽真是个精力充沛的丫头,虽然尚且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她帮唐笙可足足是出自内心。
“琴琴姐在昨天晚上六点半的时候,上了一辆黑色的私家车。车牌号应该是——哎呦,实在是看不清,隐隐约约好像就有一个8字。”
“好,谢谢你了丽丽!”
唐笙立刻打电话给了白卓寒——
白卓寒人在警署。他知道唐笙根本不可能乖乖睡觉,正想着把最新的状况进度分享给她。不料唐笙的电话却先一步打了进来。
“卓寒,是车!不管商琴琴把小君带到哪里去了,她先必须要有一辆车的!我问了毛丽丽,小区监控显示她昨晚上了一辆黑色的车——”
听了唐笙的话,白卓寒顿时绷紧了思路:“唐笙你听我说,齐晓琳现在也在警署。她说自己隐隐记得唐君穿过出租车扬招点的队伍,貌似也是上了一辆黑色的车。
可是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车牌。现在我们正在想办法调看周遭区域的监控,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你先别急——”
齐晓琳正眼泪汪汪地坐在闻讯室里。她是唐君很好的朋友,一听他出事,立刻主动过来提供信息和线索。
这会儿能做的事已经尽力了,白卓寒叫高斌先把小姑娘送回家,自己跟韩书烟继续留盯情况。
“你觉得,商琴琴会不会有帮手?”韩书烟对白卓寒说。
“一个人做的话,难度是太大了。白卓寒陷入严谨的思索,“其实我也更偏向于有帮手。就单从车这一点来看……商琴琴的家庭条件很普通,也没听说过她有自己的车。”
“我去楼上交管部再看看。说是锁定了火车站同时间段的十二台马路监控。按照唐笙说的,如果牌号里真的有个8,能缩小不少范围。”
“嗯,只能先按这个路子来。不管商琴琴把唐君带到哪,只要用了车,就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白卓寒点点头。末了,对韩书烟说了声多谢。
“多事之秋总是得不了空闲。真抱歉了,这么晚还把你叫出来…小蛋自己没事吧?”
白卓寒听上官言说,上周韩书烟把儿子从国外接回来了。
“没事,都那么大人了。何况有上官看着呢。”韩书烟牵强地笑了笑,“事到如今,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呢。”
白卓寒皱了皱眉:“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上官?”
“告诉什么?”韩书烟垂下头,明知故问。
“小蛋是谁的儿子,心照不宣吧?”
韩书烟惨然一笑:“这个重要吗?能重新拾回幸福,我已经很满足了。何必一定要他承担起过去那些绝望?”
“可你们总要结婚,难道一辈子不见他的父母,家人?书烟,你想过之后……”
韩书烟把半长到快披肩的头随手扎了一下。白皙精俏的脸上,黯然出一丝无奈取不凄凉的韵味。
“性命是捡来的,爱情是偷来的。过一天我就赚一天…哪怕将来,他亲手插一把刀在我心上,我也无怨无悔。走了,我上去看监控,你休息一会儿吧。刚出院没多久,自己当心点。”
“我……”
“别嫌我啰嗦,我辈份比你大多了。以后叫我韩姨!乖!”
唐笙一夜没睡,就这么睁着眼守到天亮。白卓寒那边有了最新的消息,现在基本锁定了一些可疑的车辆,警方正在做最后的登记排查。
并且多线追踪车辆的行驶路线,现在基本已经能排除三分之二了。
“听话阿笙,赶紧睡一会儿。你要是再拖垮了,我怎么集中精力想办法救小君?”
唐笙道理都明白:“卓寒,你也当心点身体。我等下过去再看看姨父,阿姨早上来电话了,说情况非常不好……我……”
生活总是不容易的,层出不穷的意外毫不留情地考验着大家的坚强和抗压能力。
唐笙只能试图调整焦灼的心态,她理解此时的白卓寒已经尽全力了。剩下的,只能交给仁慈的上帝。
小君还那么年轻,又善良又真诚。商琴琴她一定不会下得了手的是不是?
就像冯写意对她和白卓寒做过那么多坏事,自己都能因爱而赦免。只要想到那个男人眼睛里最真实最无能为力的疼惜,唐笙亦是会心痛不已。
小君,也是那么一心一意喜欢着商琴琴啊!
面对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备胎,商琴琴真的能丧心病狂的把刀插进他的身体吗!
唐笙挂了白卓寒的电话,正好有护士进来问她要不要配送早餐。
唐笙实在没胃口。摇头拒绝了。可护士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过来敲门。
“文姨?”
来人是文惜没错,多日不见,她瘦削了不少。
但眼睛还是挺有精神的,笑容也没有特别牵强。
唐笙一直都很喜欢文惜的性格,这次生这么大的事,她一直是默默地收拾好一切残局。不多言不辞苦,也不在人前流一滴泪水。
“阿笙,我来看看你。不吃饭怎么行,来尝尝我新煲的粥。”
文惜的厨艺很好,且有一颗喂饱别人的心。
就连心情紧张到随时想作呕的唐笙都差点沦陷在这一碗满足的鸡肉粥里。
“谢谢你,文姨。”
“哈,我随便做做的。港式的熬法,完全做不出我先生的精髓。倒是写意,一直深的他爸爸的真传…”
文惜口吻淡淡的,忧伤与唏嘘隐藏的不留痕迹。
“还要么,我再给你盛点。下面那层等下我给顾太太送过去,她在那边守了一夜。一定也没吃饭呢。”
唐笙游了下眼,抬头看着文惜:“文姨,您歇着吧。不用一直为我们奔波劳碌。我阿姨说昨天看到你在医院开药,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也不舒服?”
话及此处,文惜的眼睛里似有一丝雾气满满升腾出来:“没事,有点失眠,过来配点处方药而已。
阿笙,奔波劳累这四个字我哪里担当得起?不过就是想给自己找点有意义的事做罢了。
否则,我不知道我该怎么…”
文惜的声音一下子就梗住了,她把脸转向一边,泪水顷刻夺眶。
“文姨…”
“对不起阿笙,你还在养伤,我不该过来说难过的话。”文惜转身就要走,却被唐笙紧紧攥住了手!
“文姨,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
文惜怔怔地看着唐笙,三秒过后,失控地扑了上来!抱着唐笙的肩膀,泪洒汹涌。
“阿笙,我觉得对不起老冯。他走之前连一句话都没留,但我明白,他最放不下的就是写意和佳佳了。
我就想着,这辈子不管多苦多累,也要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可是现在…我……我死了以后可怎么去见老冯!
阿笙,你别怪写意好么?他是为了我,他是不忍看我思念老冯多年的辛苦,才下定决心去报仇的。他做的那些事,我隐隐约约都有感觉,可是我不敢去确认也无力去劝阻。到头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自掘坟墓,害了自己也害了佳佳。
阿笙,我心里真的是太难受了,却不知道还能跟谁说……”
“文姨…”唐笙陪着泪流满面,“别难过,这都不是你的错。写意走错了路,怪他太过偏执,也怪我……明明知道不可能,还在年轻的时候给过他盲目的希望。如果他在天有灵,一定希望您能好好的。
文姨,以后我给你做女儿好么,我让小白糖给认你做干外婆。佳佳也会回来的,她只是需要点时间调整一下自己。要不了多久,我们一家人还能好好在一起。怀着对离开的人的真实怀念,什么仇恨什么执著都放下,好不好?”
两人哭了一会儿,又说了好多真性情的话。
唐笙一直认为,只要活着就什么都能闯过去,因为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终结。
打起精神来,她现自己对白卓寒的信任又加深了一个层次。
“文姨,我也过去看看姨夫,粥我带去给姨妈好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肿瘤科就在两条街外,唐笙认为自己可以走过去。
“我送送你吧,我的车在下面。”文惜把唐笙扶起来,细心给她披上保暖的外套。
***
“就是这一辆?”面对画面信息锁定的黑色轿车,韩书烟跟白卓寒面面相觑。
负责系统的警官点点头:“目前看下来,这辆车途径的路线最为可疑。”
他们用的是排除法,大多数的车辆都在比较能解释通的线路上,或行或停。
却只有这一辆,貌似开到过远郊的国道附近。有去,也有回,最远的监控落脚点,是在外码头的加油站。
“这辆车车主是谁呢?”白卓寒急道。
“套牌车辆,没有登记。但是……”年轻的警官还是很负责任的,“我们可以再入其他的系统,看看这辆车以前的行轨。不过可能要花点时间。”
距离唐君失踪已经过十二小时了,多耽误一秒,就是多一份渺茫。
就在这时候,韩书烟说道:“不用了,我知道这辆车是谁的。”
白卓寒转脸看着她:“什么?”
“是冯写意的车。套牌,但挂在他工作室名下。”
冯写意的车?!
“所以,冯写意死后,他的动产不动产,现在应该在谁手上?”
“他妈妈吧,或者,留给商琴琴了也不是不可能?”
韩书烟扶着桌案站起身来,“我现在就跟着刑警一块去那个远郊的加油站,监控从那里断掉,一小时后又有返程回市区的录像。我觉得,唐君很有可能就被藏那附近。把人卸下来后,再离开。”
白卓寒觉得有道理,但他不太喜欢韩书烟用‘卸下来’这个词。
听起来,就很绝望很没生气。
“阿笙,我们已经锁定可疑车辆了。”白卓寒知道唐笙一定心急如焚,于是随时跟她联络着。
“真的?”
“恩,警方已经按照思路去找人,这辆车牌照是假的,监控显示牌号T72238,是冯写意以前的车。我们怀疑,他死后,车留给商琴琴了。
所以商琴琴应该就是开着这辆车带走了小君——”
此时的唐笙已经跟着文惜走到楼下了,看着身边的女人车钥匙一按,停在路边的车灯叮一声亮了。
唐笙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扫了眼牌照。正要伸向车门的手,一下子就僵住了!
“怎么了阿笙,上车呀?”文惜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