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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帝双眸不自觉的一眯,身子也微微前倾了一些。他实是想不通这一方女儿家的手帕,与今儿这桩事究竟有何牵扯。遂冷言道:“此事不是儿戏,容不得一丝差错。康王妃拿出这个物件,是在戏耍朕吗?”
“儿臣不敢,且请父王先瞧瞧这个。”康王妃一面语调谄媚道,一面将手里的那方帕子与那《兰陵雅集》的一张残页高高举过头顶。
萧帝身旁伺候着的内监见萧帝颔首默许,遂两步并作三步自阶上而下,将康王妃所持之物恭敬的呈于萧帝面前。
萧帝自那内监手中取了两物,随意瞥了一眼,便狠狠摔于案上。因着这方帕子是自邵子期身上搜出来的,萧帝不用细想,心下便认定此物与邵家必是脱不了关系。他抬手指着邵长韫,厉声呵道:“你将这两样东西拿给他瞧瞧,朕倒要看看他还有何话说。”
“喳。”那内监应了一声,自取了两物递与了邵长韫。
邵长韫轻手接过,只瞧了一眼,唇角便凝起一抹深深的苦笑。他手中的那方手帕之上,以墨线细细地绣着“缘鹄饰玉”四字。而那一页残卷之上的娟秀小字,于他眼中却是熟悉万分。
这“缘鹄饰玉”四字当中的“玉”字与那“玉轸藻饰太平鸟”一句中的“玉”字,同出一人之手,再无舛错的。而它,却偏偏与自己大女儿邵子姜的亲笔一模一样。
康王妃见邵长韫许久未曾言语,以为他并未认出这字出于何人之手,便状似不经意的说道:“定国公若是不认得这字,本妃少不得要做个好人,告诉定国公一番。”
原来,自那誊写小诗的残页跌落康王妃眼前之时,她便依稀觉得这字面熟非常,似是在哪里见过。只不过因着她平时于诗词之上研究甚少,一时间倒是没想起来在哪里瞧见过。若不是方才淮王妃一声轻咳,举帕掩了口鼻。康王妃必是一点都想不起来,更莫说像如今这般大胆的指证邵长韫了。
而那邵长韫见这方帕子与那首小诗皆是直指邵子姜而去,一丝不祥的预感,顿时自他心中一闪而过。他未曾想赵文华一出手便是这般死局。今日的这出栽赃嫁祸,处处相连,缓缓相扣,远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谋划成的。
此计狠毒至极,竟是意欲借这文字狱一事,给他邵家扣下了一项如此大的罪名。依照萧帝往日间对待此事态度,只怕今日不会轻易了局。而赵文华大动干戈行此毒计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阻断谢邵两家联姻这般简单。
邵长韫通了关窍,还未及开口,便听得康王妃从旁怪声怪气道:“哎呦呦,淮王妃,你倒是坐得住。事到如今,你还要在那里装聋作哑吗?”
淮王妃见萧帝双眸似利剑一般直扫自己而来,忙不迭站起身来,嘴上嗫喏了两声,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康王妃见淮王妃这幅吃瘪样,心下自是暗爽不已。她眉头一竖,语调越发尖刻道:“淮王妃不是惯来一张巧嘴吗?怎的今儿反倒成了哑巴。再者,这亲家还没成呢,淮王妃便这般包庇邵家,就不怕父王怪罪吗?”
“恩。”萧帝闻言,面色便是一沉,喉间发出悠长的沉吟之声。
“康王妃浑说什么,这样平白一顶大帽子,本妃可是受不起。”
淮王妃见萧帝动了真格,也不敢欺瞒,只得将晌午间于昭华殿内赠与子期手帕一事细细道来。
听淮王妃这一席话说完,众人心中俱是一惊,因着不知宣文年间那桩旧事的背后实情,皆暗自将今日之事与当年的那桩陈年旧事相串联。虽说当年邵文叔于关键时刻投靠萧帝,助萧帝夺得皇位,可难保他心底未曾后悔过。更何况这邵长韫是邵文叔自小教养大的,谁知他又存了何种心思?今日这首小诗,说不得就是邵长韫借他女儿之手暗讥萧帝无德。
至此,众人心中各自有了思量,看向邵长韫的眼神也不复方才清明。
淮王妃话音将落,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道:“父王,儿臣也算是瞧着那孩子长大的,实是不信她会有此不忠不孝之举。儿臣恳请父王,将她传召于此。儿臣要亲自问问她,究竟为何要写这首怨毒小诗,公然挑衅父王。”
邵长韫听此一言,心间如坠数九寒冬。这话明面上是为子姜开脱,可句句隐含之意,却是将他邵家诽谤君主之罪板上钉钉。
“圣上,微臣……”邵长韫缓缓开口,他心中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
可淮王妃此言却是给萧帝提了醒,他龙袖一挥,将邵长韫尚未出口之言尽数堵于喉间。萧帝向来注重声名,又怎能忍受有人公然挑衅与他。
此时,萧帝也顾不得打压康王一事。他目光阴寒如毒蛇一般,锁目于邵长韫,冷冷道:“邵卿,朕今日也叫你心服口服。就依淮王妃所言,传定国公长女入府。”
萧帝此言一出,再无更改。欲知此后又有何故事,且听下回分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