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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玄兔驾云归,金乌翔天至,转眼已是次日清晨。昨夜突至的寒流,恍若一把阴寒的利刃,于众人睡梦之中悄然掠走数人性命。
今日天将明时,便有差役手持长鞭,驱赶着众人起行上路。那差役头子待众人站定,细细的清点了一遍罪奴人数,又差人探了探昨夜身死之人脉息,再三辨识此人确已身亡,便面无表情的将此人姓名自手中的名册上随意勾掉。
旁侧差役见自家老大清点完人数,便将那三具早已冰寒的尸身抬出昨夜栖身的破庙,随意丢与路边,连层薄土都不曾舍与。此番事情,他们早已习以为常,连眼皮都未曾轻抬一下,便笼着袖子与身侧差役说笑吵闹。
当中有那死者的家属,不忍自己亲人曝尸荒野,便拉拽着那差役头子哭求不已,为自家亲人求一处安身之地。怎奈那哀求之言尚未说完,便被那差役头子一脚踹开,又生生的受了一顿皮鞭,几要丢了命去。其它死者亲人一见那差役头子的态度,忙都息了声响,遮头掩面的缩到人群之间,再不敢所言一句。
那差役头子冷言瞥了众人一眼,语调尖利道:“若是有人敢误了老子的脚程,便是这般下场。你们都给老子掂量掂量,究竟是你们的皮子硬,还是老子手里的鞭子硬!”
子期闻言,搀扶着沈辛夷的双手不由自主的猛然一颤。沈辛夷被子期过激的反应一震,强撑着自己挣开双眸,安慰的拍了拍子期的小手。
这般景况之下,众人皆是相对无言,行进队伍中一片寂然无声。便是那些才去了亲人的罪奴,也都将口中的呜咽悉数压在喉间,生恐招惹了那些差役,平白招来一顿皮鞭。众人一个接一个的默然前行,脚下沉重的脚镣划过地下尖锐的石子,激起阵阵刺耳的金属碰撞之声。
邵子期脚上的那双绣鞋受不得这远行的磋磨,不过几日的工夫,鞋底便已磨出了寸长的破口。子期只得从旁处寻来干草,一层一层的垫于脚底。虽说枯草刺脚难行,终是聊胜于无,到底是胜过光脚赶路。
子期抬首望了望前面蜿蜒行进的队伍,心中陡然掠过一丝苍凉。那些差役见沈辛夷的病势越来越重,眼见只余了一口活气勉力撑着病体,便不肯再轻易浪费粮食,遂自昨日起便不再施与吃食。瞧着样子,倒像是听天由命,任其自生自灭。子期只得将自己夺来的口粮分出大半,就着清水与沈辛夷吃下。自己却只寻了一处水洼,也顾不得洁净与否,倒将自己灌了个半饱。
可行进之路多为险途,今日更是翻爬一座小山。气力上面,难免耗费颇多,子期腹中灌下的凉水又抵得了多少时候,遂起行不久,子期早便是腹内空空,渐渐地有些头昏眼花起来。子期这边失了力气,脚下踩得的步子便有些不稳,加之山路难行,身子一歪,便猛然打了个踉跄。
沈辛夷靠于子期身上的身子也是猛然一颤,两厢牵制之下,两人顿时便失了重心。事出突然,一时间子期也稳不住身子,两人身子猛然晃荡了两下,便重重的摔倒在地。
子期两人身上的铁制镣铐重重的击打在路边的山石之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引得前面的差役停步侧目。未等两人缓过神来,那差役头子便骂骂咧咧的自远处快步而来。人未到时,那差役头子手中的皮鞭便已狠狠地抽在了子期身上。
子期竭力撑起的身子被那皮鞭一抽,却是再也提不起半分气力,双手一滑,便又重重的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