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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诸人本听说经她求情,窦宪未被处罚,都以为她在圣上的心中有些分量。如今看来却明白了,圣上尊重的是皇后,而非窦履霜,对着她都轻慢起来,转而去奉承几位贵人们。
时间就这样慢慢地淌过。
令嬅这一胎的月份越来越大,到了快生产的时候,素日里闭门不出,不大留神宫事。采蘋又知她与皇后交好,一旦得知皇后被冷落讥笑,必不肯善罢甘休的,吩咐了阖宫的婢女们都管好嘴,不许胡乱说话。令嬅也就一直都不知道那些事。
竹茹不知内情,见她这样,颇有些怨恨。但履霜不以为意,安安心心地在长秋宫过着日子,偶尔去贾太妃跟前尽孝。
时光匆匆而过,建初五年就这样过去了。
建初六年的三月初三,是二皇女的满月宴。
这个孩子,是整个内廷中长的最像刘炟的,因此颇得他宠爱,刚一降生就封了平邑公主,赐名刘佩。刘炟又早早就命六尚局准备起她的满月宴。
这一天晚上,气候中尚带微寒,宫灯却高挑,照的武英殿亮如白昼。
申令嬅是今日的主角,破例地坐在了刘炟身边。
因她出了月子,身子不再沉重,把三皇子刘寿重新接回了自己宫里。一时之间,襁褓之中玉雪可爱的刘佩、已经六岁,逐渐出落成小美人的刘吉。还有三皇子刘寿,都围绕着她。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而刘炟也神色温和地不时与她私语。
子女双全、皇恩深重,令嬅一人压过了所有后妃。不管是太子生母,还是皇后,都不如她光艳照人、神采飞扬。
履霜在他们左边坐着,眼见着一家子和睦温馨,本该为令嬅高兴的,但胸口似被堵住,无论如何也发不出真心的笑容。只在旁默默地饮着茶水,并不言语。
梁玫在底下敏锐地察觉到了,抱着二皇子刘肇,起身笑道,“这孩子好皮呢,妾哄都哄不住,一味地说要殿下抱。”
见刘肇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伸出手来,履霜心里一阵柔软,情不自禁地微笑说,“这皮孩子。来,到母后这里来。”
刘肇很响亮地应了一声,被宫女牵着走了上来。
履霜见他小小的人,走的跌跌撞撞的,忙道,“当心。”
刘肇却道,“自己,自己走。”
履霜在他快走到自己身边时,一把把他抱了起来,“好好。”将他搁在自己膝上,轻言细语地说着话,喂他吃着东西。
窦宪在下看着,丝毫不觉得这一幕温情,只觉得可悲。恰逢履霜转过身体,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来,无意识地往他这里看了一眼。
他深深地看着她,一直到她察觉到,征询地看着他。他忽然站起身,往外走。
她在上面犹豫了一会儿,也借口更衣,跟了出去。
初春的风还带着几分料峭,吹拂在身上冷冷的。履霜在殿内呆久了,被地暖和熏香烘烤着,习惯了那样的温度,骤然出了殿门,极不适应,浑身的毛孔都激灵灵的一抖。
正两手抱着肩走路,忽然她的手被人拉住,身体不由自主往前一倾,被迫跟随着向前走。就这样被拽到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停下来后,她下意识地仰头去看。是窦宪。他低头凝视着她,温热的鼻息打在她脸上,“怎么只穿这么点?冷不冷?”不等她回答,就把她两只手捧了起来,握在手心里,低下头轻轻地呵着气,“竹茹也是瞎了,见你穿这么少,也不在旁边提醒着。”
他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取着暖,一边凝视着她的眼睛说话。动作和语气都熟稔万分,没有一丝疏离。仿佛他们之间从没有过七年分别,还是昔日里相爱的时节。
她心中酸楚,伴随着身在宫廷的惊惧与惶然,想把手抽出来,“别这样。”
但他置若罔闻,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一直到把她的整个手掌都贴热了,才放下。
履霜敏锐地发觉他有哪里不一样了。往常不管怎样,他总是记得她如今的身份的,从不越界。今天却关怀的异常。开口想说话。
但他已经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最近过的好不好?”
她看着面前熟悉的容颜,想起这半年来诸事安定。刘炟没有再计较窦宪做过的事,而他也不曾外出征战。即便两个人如今不在一处,但见他有这样的生活,她总觉得心里是安稳的。轻轻地说,“好。”
但窦宪想起方才所见,她夹在刘炟与宠妃之间,那样静默无声。这样的生活,称的上好么?极力地忍耐着心中的痛楚,尽量作无事状地问,“你很喜欢刘肇么?”
喜欢吗?
履霜沉默着。
——我不知道。
只是那样虎头虎头、依赖着我的孩子,常常会让我想起,我和你的儿子。
她低着头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