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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有心的。那一刻,只是鬼迷心窍。他在心里说。可她没有转过身来,再也不曾给过他机会。
而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原来她的离开不是因为那只箭。只是因为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所以不要他了。
他攥紧了手,勉强才忍住了快要冲出眼眶的泪水。
——那么,我也不会再把你当做母亲了。
吸了下鼻子,对着那两个婢女开口,“刚刚公主说,你们都是可信赖的人。那么,朕有要事要交代给你们,你们能否做到?”
两个婢女都有点懵,“什么...什么要事?”
刘肇斩钉截铁地说,“为我想办法,送一封信给我大哥。”
素梅为人谨慎,下意识地推拒着,“废太子一向与太后、国舅不合,可称烫手山芋。陛下别和他牵搭在一起。”
但素兰为人大胆,已从里面嗅出晋升的机会,欣然答应了下来,“奴婢愿为陛下效力。”
晚上窦宪回到寿康宫,履霜敏锐地发觉儿子的脸色有点白,瑟瑟发抖的。女儿也闷声不响的,嗓子也有些哑,像是哭累了。联系今日琅琊王入京入宫,大约猜到了有事发生。但没说,只是让他们父子进去洗澡,石榴也抱回去。
等他们都去忙自己的事了,她这才询问跟去窦府的半夏。
半夏迟疑着,把今日遭遇刺杀、琅琊王来挑衅等事都说了一遍。
履霜听的默不作声。
【正好窦宪想起把半夏撇在了外面,说不得她会对履霜道出一切,出来了,想嘱咐她。不巧正看到履霜沉着一张脸,立刻明白她知道了一切,叹了口气,“怪我,以为是自己家里,就没多注意。还好周荣不会武。三舅那里...我早先叫了人留心的,却没想到他避开了我的耳目,提早回京,又特意来石榴的百日宴上,说了那些话。”他厌恶地说,“搅乱我两个孩子的宴席,他们真该死。”见她面色苍白,又安慰道,“别怕,我已经下令,把周荣家剩下的人诛杀殆尽了。家里那些没有眼力见的仆从,我也全部责打过了,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她心乱如麻,根本听不进安慰,恐惧的,拉住他的袖子道,“窦宪,窦宪,我很害怕!反对我们的人为什么有这么多?除掉了一批,很快又有新的仇敌。我晚上想想都睡不着。今天的周荣,好在不会武。万一下次气运不好,碰到会武的仇家,那我们怎么办?还有琅琊王。他的身份、辈分都远比你高。你要怎么应对他?”她啜泣起来,“肇儿他总要长大的,你不可能摄一辈子的政。窦宪,窦宪,我看不到我们一家人的明天。”
他把手按在她的肩头上,努力地平复着她的战栗,“别怕,别怕,局势只是看着复杂而已。我们的敌人,已经不多了。”他沉声地说,“那些仇敌,来千百个我也不怕,左不过是扫清他们。履霜,你要相信,我可以做到!我不会再让谁肆意拨弄你和孩子们的命运了。也一定不会再让你们受任何委屈。”
而远在清河的刘庆,也辗转收到了京中快马传来的书信。
那封信写的言辞恳切,求他想办法入京,除贼勤王,以卫王室。又道自己年幼无知,并无作为帝王的天赋,愿在事成后,将皇位重新让给大哥。落款不是帝王之玺,是刘肇两个字。
过去刘庆曾与弟弟共同跟随太傅何彪习书,所以他认识刘肇的字,能够确认是他的笔迹无疑,何况信是从涅阳大长公主那里传来的,更能确信了。
可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冷淡地把那张纸揉碎了,举向蜡烛,很快有火苗舔了上去,将那封信烧尽了。
刘庆看着火苗,忽然怔怔的发起呆来。弟弟在信中说,元月十五,窦宪大宴群臣,为女儿举办百日宴。
其实那一天,也是他十四年前百日的日子。
在母亲失宠的那段时日,她常常拿这件事出来说。“...为什么你叫庆?因为你百日的那天,正好是永平十五年的新年里,一月十五。你父亲很高兴,说你降生在了好时候,普天下的人在这一天都很开心,所以为你取名,叫做庆。”
还记得她说那些话的时候,神态恬静,脸上满是追忆神色。一度让他觉得,母亲是温柔的。
但是过了那样的时候,她还是如常的冷硬,绝口不提父亲,只是终日里联合着自己的姨母、兄长,想尽办法,想把皇后谢氏从后位上拉下来,她自己取而代之。
不,不是取而代之。在她心里,后位原本就是她的。
现在弟弟刘肇也这么想,想要借助他的力量,作为交换,把原本该是他的皇位“还”给他。
但是他不稀罕。
皇位有什么好的呢?他的父母当年为之费尽心力,一连除去了好几个王爷。母亲为此殚精竭虑,在宫变时失去了腹内的胎儿,后来再也不曾有孕。而父亲,一直沉浸在杀死手足的痛苦和愧疚里。
到了父亲的执政后期,一个太子位,又让宋家、梁家,前后多少人折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