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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的情况,重新复述一下,有多少人,是什么样的人,穿的什么,拿的什么,怎么杀人的,这些细节你能问出来吗?”
傅新桐的手不愿离开口鼻,酝酿了很久之后,才鼓起了勇气往前挪了一小步,凑到了花圃旁,对着两株染血的花轻声说起了话。
顾歙一直在她旁边看着她,就看见随着她的问话,整个花圃里的花草都像是被疾风吹过了一般,掀起了花浪,情绪似乎很激动的样子,不一会儿的功夫,不仅仅是花圃中的花有反应,花圃后头的几株老槐树,槐树下面的矮灌木丛,全都无一例外的晃动枝丫,树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可是顾歙将手伸出,并不能感觉出周围有一丝丝的风吹过。
张家的花草树木,这样激荡了好一会儿之后,就看见傅新桐脸色越来越差,终于忍不住伏趴到一旁的石灯上吐了起来,顾歙被她的反应吓到了,走过去替她拍背,傅新桐抱着半人高的石灯,稳定了好一会儿情绪,才渐渐的恢复过来。
眼眶红润,鼻头酸楚,往旁边看了一眼,顾歙立刻给她递来一方干净的帕子,傅新桐接过帕子,捂在了嘴边,声音闷闷的说道:
“那天晚上,有好多人从屋顶上飞下来杀人,穿的都是黑衣服,手里拿着长刀和短刀,他们开始下来之后,就先埋伏在院子里,把经过花园的人一刀割喉,藏在假山后头,大概有七八个吧,然后再在院子里发出声响,引屋子里的人出来,出来一个杀一个,终于把府里剩下来的人全都惊动了,吓得四处逃窜,那些人从暗处跳出来,拦截了张家所有人的去路,像砍菜切瓜一样,把所有人都杀死了。”
傅新桐说的这些比较详尽,顾歙听得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那天晚上我们赶到张家,看见的就是满园尸体,那些人有好几批……”
抬眼问傅新桐:“那些人从屋顶上下来,是全部下来了吗?还有人埋伏在屋顶上,对不对?他们杀了人之后,为什么不立刻离开?”
傅新桐见他神情认真悲怆,她这几天还曾怀疑过他是杀人凶手,直到今天见了面,傅新桐才彻底推翻了这个怀疑,杀人的另有其人,他和温覃他们,那天晚上应该是另有目的,正巧遇见了这桩惨事,想要救人,却反被人追杀。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个逻辑是通的。
不管怎么样,只要顾歙不是杀人的那个就好。
傅新桐放下帕子,在地上左右看了看,挑选那没有血迹的地方落脚,走到了花圃后头那两株老槐树下,伸出手摸上了树干,将顾歙想问的问题,对那老槐树问了出来,老槐树很高,超过屋顶高度,若是要问屋顶上有没有埋伏,只能问它们。
傅新桐听得很认真,越听越觉得可怕,张家一定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所以才会有此下场。
树叶沙沙的响,傅新桐看向在一旁等候的顾歙,说道:
“屋顶上还有两批人埋伏,一批是弓箭手,还有一批是后来的,后来的那批想要救人,被弓箭手和杀人的那些黑衣人追杀,大概就是你们了吧。”
顾歙心情难以平复,响起当晚情景,点了点头,又问:“是我们,我们离开之后,这些人就立刻走了吗?”
这个问题傅新桐刚才已经问过了,可以直接回答:“没有走,他们翻箱倒柜,不知道是在找躲起来的人,还是在找什么东西。”
顾歙沉沉的呼出一口气,低头看着脚边的那一滩血迹,久久都没有说话。
傅新桐听着周围七嘴八舌的声音,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人心究竟可以残忍凶恶到什么程度,一家三十六口人,连孩子都没放过,全都被杀了,光是听这些花草行容,傅新桐就能想象那天晚上这里的炼狱景象,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才会惹来这样的灭顶之灾呢。
顾歙兀自埋头想了一会儿,再抬头的时候,就看见傅新桐靠在槐树的树干上,眼泪挂满了面庞,似乎有点止不住的样子,顾歙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看刚才那些花草树木的激烈反应,就知道她所听见的是怎样罪恶的场景,不管她这个人是否奇怪,也不管她是什么来历,第一次接触定然会很难受。
上前去拉过傅新桐到面前站好,为了配合傅新桐的高度,顾歙缓缓弯下腰,两手按在傅新桐的肩膀上,郑重其事的对她说道: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哭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张家三十六口人,不会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掉,你今天做的事情,就是替他们伸冤的关键,是你让我明白了细节,通过这些细节,我可以确定凶手是谁,确定了之后,就可以通缉他,抓到之后,能让他们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该有的代价,你明白我说的吗?”
傅新桐确实是被吓到了,重生以后,第一次觉得自己这种技能可怕,她几乎能感受到当时张家被灭门时的场景,有一种窥探了真相,却又无能为力,救不了人的挫败感。
顾歙的声音很坚定,目光很深邃,面对面的向傅新桐解释了她今天的所作所为,确实给了她很大的鼓舞和安慰,让她明白了这件事的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