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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就是杭州知府程玺嫡长女程思远的及笄典礼,虽然嘴上说的一百个不愿意,但作为逐风堂少主,又是一手创立了清平阁的人,陆欢颜知道自己是务必要走这一趟的。
一大清早,陆欢颜从雕花大床上探出头来,大丫鬟有缘和采薇已经在床前候着了。见她要起,采薇连忙招呼了人去打水伺候洗漱。虽说这些年她在逐风堂里算是江湖中人,但傅流年对她可谓是宠上了天,首先于饮食起居上就不吝奢侈。因着生意做的大,有钱又不用忌讳,陆欢颜吃的用的包括伺候的人手全是一等一,竟是比着公主都毫不逊色。也是因了这个,每每傅流年提起让她回家认亲,她总拿吃穿用度来说事儿,说得傅流年有时候恨得牙痒痒,可谁叫是自己宠起来的呢。
转眼间内室帘子挑开,进来一溜七八个婢女,有端脸盆的,有拿毛巾的,有捧着香胰子的,又有端着漱口竹盐的,还有用托盘捧着上好的玉油膏,让陆欢颜挑选了擦脸的。那些器具就更不要提了,就连接漱口水的小茶碗也是上等的汝窑。陆欢颜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由着人伺候了洗漱,便歪坐到了美人榻上,手上捋着头发,望着窗外发呆。
有缘奉上一杯蜜水,这是曾经谭义守的吩咐,陆欢颜这些年也养成了习惯,清早起来空腹喝一杯蜜水,去噪润肠,最是养生。陆欢颜接过来一饮而尽,将那青花斗彩十二花神杯中的三月桃花杯擎在手中细细摩挲,扭头望了望窗外,吩咐道:“今儿个要跟老不死的去知府家,采薇帮我挑身衣服,惯常去铺子里穿的男装就好。”
大历一朝民风十分开放,女子着男装出行骑马十分常见,也没有什么女扮男装一说,有些类似陆欢颜穿越之前的盛唐,只不过没有女皇帝出现而已。对于这一点,陆欢颜是十分欣赏的,所以往日她出门基本都是男装骑马,十分便宜。
采薇撇撇嘴:“小姐还是小声点吧,上回奴婢瞧见堂主跟林老大说什么自己都成了老不死的,林老大当时瞧见奴婢了,奴婢吓的大气儿都不敢喘,只一溜烟跑了的呢。”
“你以为你当时跑了他能不知道?他要是真在意怎么可能任由你跑走。”陆欢颜将水杯递给有缘,教育道,“采薇你就是胆子小,以后怎么跟着我干大事?”
“奴婢只要伺候小姐就好了,才不要干什么大事!”采薇眨眨眼,又神秘兮兮地道,“听人说久病之人都会成妖,且不说咱们堂主病了这些年不见好,那可原就是一颗七窍玲珑心,不是一两句就能糊弄过去的。”
“噗!”陆欢颜一口蜜水喷了出来,指着采薇哈哈大笑,“你,你,采薇你可真是个逗比啊!”
有缘连忙上前收拾,一边斥采薇道:“你消停点吧!那叫久病成医,哪来的妖!小心堂主知道了收拾你。赶紧去给小姐挑衣服去。”
采薇吐了吐舌头,转身去柜子里捣腾衣服去了。有缘收拾了美人榻上的案桌,附耳在陆欢颜身侧:“小姐,安夏传来消息。”
陆欢颜挑眉:“如何?”
有缘低声道:“楚王似乎是和宁德侯的小妾有些首尾。”
陆欢颜眨眼:“宁德侯,那不是惠贵妃的娘家?有意思,真有意思。”
有缘也轻笑:“安夏请小姐示下,前些日子接的活计,是不是可以做了?”
陆欢颜点点头:“也好,让他掂量着办吧。左右过两日我也要起身入京了,到时候正好瞧个热闹。”说着下榻伸了个懒腰,不盈一握的纤腰从中衣里,玉白的肌肤欺霜赛雪。有缘看的呆了一呆,痴道:“将来谁娶了咱们小姐,那可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呢!”
陆欢颜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笑嗔道:“色女!这是想男人了吧?”
有缘红了脸,跺着脚跑了出去。采薇取了一件雨过天青色的长衫,过来递给陆欢颜看,笑道:“想不到有缘也有今天,真真是要我好好笑一场的!”
陆欢颜看过了袍子,由着采薇伺候着穿了,对着镜子照了照,镜中人身量高挑,肤白胜雪,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桃花眼似盈盈秋水,说不尽的风情魅惑,不由得满意道:“你家小姐我真是个美人呀!”
采薇抻头看了看铜镜,点头道:“小姐确实是美,今儿个去程府,可要小心那些狂蜂浪蝶,不要吃亏。”
“你家小姐什么时候吃过亏!”陆欢颜在采薇小脸上拧了一把,羞得她捂着脸跺脚不依不饶,这才迈着轻快的步伐出门去了。
她平日里出门并不习惯带人,是以有缘和采薇虽是大丫鬟,却也只是在后宅近身伺候。相比之下,采薇性情娇憨直爽,平日只是负责衣裳首饰等物,有缘则更老成稳妥,因此更多了兼着逐风堂往来消息传递的责任。
陆欢颜出了院子,来到二门外,傅流年和林湾已经在等了,紧走几步迎了上去,笑道:“师父早,林老大早!倒是我来迟了。”
傅流年一袭青衫负手而立,说不出的清俊洒脱。此刻见了陆欢颜,脸上已带了三分笑意,点头道:“是来迟了,要怎么罚?”
陆欢颜挽上傅流年胳膊,撒娇道:“师父忍心罚徒儿吗?舍得吗?”
傅流年失笑:“你啊!”
陆欢颜看向林湾:“林老大今儿个一起去程府?”
傅流年道:“让林湾陪你去,他跟程知府相熟,就说是你的远房舅舅,不致引人怀疑。”
陆欢颜挑眉:“师父你不去?”
傅流年摇头:“一早有点急事,我先去处理一下。”
陆欢颜抿唇,昨日分明是要自己和他一起去的,今日临时变卦,难不成跟安夏传来的消息有关?可安夏给自己传的消息一向是与堂中消息分开的,难不成这一次竟有不同?想了想抬头道:“我昨儿说了不去的,还不是你硬逼着,如今师父竟然晃点我,那我巴巴的赶去有什么意思?”
傅流年耐心道:“阿欢听话,为师稍后就会赶去的。你虽一手创办了清平阁,但终究一直隐在幕后。清平阁要更进一步,总少不了那些官商之事,你终究是要亲自见识见识,往后方能心里有底。乖乖地啊。”
陆欢颜皱眉,傅流年只要一说“乖乖的啊”,那其实意思就是不容置疑,当下也只点点头,同林湾出了二门,骑马往程府去了。
走在路上,林湾笑道:“堂主今早接了安夏的消息,少主不用想太多。”
陆欢颜点点头,对于林湾的直言并没有太多意外,似乎从很早以前,林湾就选择了自己这个少主而不是一直倚重他的傅流年,这种选择,只是更加忠诚于谁而不是不忠诚于谁,也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对此,陆欢颜并没有深究,她相信傅流年也早就知道,他没有点破,恐怕这里面也是有他的默许。他既然决心把逐风堂交给自己,那势必是要给自己留一批心腹的,林湾是一个,安夏也是一个。
不过陆欢颜还是问道:“安夏的消息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