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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主说得好听,却如此苛待——”
人群之中,亦是有人大声指责。
想来是觉得,王珠身为公主,必定是顾忌脸面。
不过是个纤弱女子,纵然是手中拿着弓箭,却也是巨绝不好就这样子射了出去。
可惜话语方落,王珠嫣然一笑,忽而手中的箭嗖的射出去,将此人一箭穿胸!
谢玄朗瞧得掌心出了一层汗水,顿时也是不觉握住了椅子柄。
纵然是他,也是绝不敢如此大胆。
可是想到了王珠一箭向着裴娇而去的样子,似乎这种事情,王珠也是做得出来。
谢玄朗微微恍惚的时候,耳边却听到了晏修嗓音:“谢郎君,你又瞧得出神,应该是你落子了。”
这一次,王珠可不似对裴娇一般,将那箭头给摘了去。
一箭射出,顿时也是血花飞溅。
那人瞧着穿过胸口的箭,却也是一时痴了,似乎怎么也没想到王珠居然会这样子。
王珠身为公主,原本应当是要有体面的。
他血珠子一颗颗的滚落下去,整个人却也是不觉软软的跪倒在地。
咚的一下,身子就栽倒在地上,顿时也是尘土飞扬。
周围的人哆哆嗦嗦的,顿时也是不觉避开。
可是一时之间,倒也是并没有人如何言语了。
原本有十数人躲在了人群之中,唆使造势,意图激起民变。到时候人人践踏,法不责众,九公主自然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可如今其余的灾民都不敢动弹,有人一张口说话,就已经是被王珠的人拽出来。王珠当众射死了一个,其余的人均是不觉静悄悄的,连话儿都是不敢说。
此时此刻,有人纵然是躲在了人群之中,也是不敢高声说那么一句话儿了。
眼前场面已经是安静下来,王珠却也是不觉悄然松了一口气。
没有人知晓,王珠手掌心冷汗津津,汗水让她掌心都是不觉有些滑腻起来。
这唆使的人,实在也是心机深沉。
先用劣质的米粮,换了王珠这里的粥水,再步步闹事,加以煽动。可巧白薇薇也是如此行事,险些就闹得不可收拾。
这些灾民,如今入城的已经是有两千人,若是被人煽动,一并闹起事儿来,必定也是全城俱乱。
王珠已命人封住了街口,不允其余的灾民涌入此处。
饶是如此,此刻震住了场面,王珠内心却也是不觉略略一松。
说到底,这些灾民颠沛流离来到了这儿,自然也是爱惜性命。若非活不下去,必定也不敢十分忤逆。
场面一时之间,安静了些许。
王珠瞧着面颊鲜血淋漓的那一位灾民,心中也是一阵子的恼怒。
她随即嘱咐紫枝:“你去请江采过来,让她请来大夫。”
紫枝跟随王珠日子久了,也见过了许多的事儿。
可是见到了这血淋淋的场景,紫枝却也是顿时不由得觉得一阵子的腿软。
饶是如此,紫枝也是不好露怯,应了顿时前去。
那大夫请来,还需要一些时日。陈蕊向前:“我这儿带来了一些马敷散,对这伤势也是颇有有效。”
她此刻凑过去说话儿,也无不对王珠讨好的意思在。
瞧着王珠点点头,陈蕊便令自己丫鬟五月前去敷药。
五月却不觉迟疑,她身为陈蕊身边丫鬟,那也是养得娇贵,自然也是对这些灾民颇为嫌隙。对方衣衫褴褛,身上酸臭,一股子味道并不如何的好闻。
更何况对方半边脸颊都血淋淋的,瞧着也是当真吓人。
看到五月这个样儿,陈蕊也是皱眉。
她叹了口气,也没有说什么,自己挽起了袖子走了过去。
陈蕊用手帕包了药粉,慢慢的擦在了那人的脸颊上面。
这马敷散颇为有效,粉末涂抹上去了之后,流血顿时也是止住了。这些粉末之中,原本有那么一些麻醉的药物。
伤者涂抹之后,那呻吟之声也是小了许多。
陈蕊这样子一动作,现在气氛也是缓和了许多。
王珠缓缓的放下了弓箭:“谁若多言,就将那人给射死吧。我瞧谁敢在兖州喧哗,激起民变!”
那张清秀容貌,却不觉流转一缕煞气。
王珠若寒水也似的眸子轻轻的扫过,竟然也是没有人胆敢和王珠对视。
“方才有为老妪身子不适,并因此倒下来,将她扶着出来吧。”
王珠放缓了语调,听得这些灾民内心也是定了定。
这位九公主虽然凶狠,可是如今既然是要救人了,想来也是不会杀了他们?
一旦这样子想,就更没人想要得罪王珠了。
那老妇身子枯瘦,腹部微隆,面容污秽。原本她就因为身子不适,就此倒下去。如今因为一番推挤,气色更是不佳。
王珠瞧了,若有所思。
“这位老妇,可有家人在这儿。”
她嗓音清扬,灾民之中有几人微微犹豫,却也还是走出来。
为首的中年男子面上虽有惊惧之色,可是却也是不觉有些担切的望向了地上的老妇。而在这一旁,一名面黄肌瘦的妇人,含泪搂住了两个小孩子,身躯也是瑟瑟发抖。
“回公主,小人李三,这晕倒的是我母亲徐氏。”
此人瞧来,也是个孝顺的人,故而虽然害怕,可是还是走了出来了。再说他脸上的关切之色,却也是应当做不得假。
王珠心中有底,却故而作色:“瞧你四肢健全,年轻力壮,为何如此不孝,自己吃得饱了,却让你母亲因为缺乏食物而晕倒。”
她容色严厉,方才这些人已经见识过王珠的手段,又怎么会不心生畏惧?
而那些兖州贵女,却也是不觉另有心思。
王珠今日要收拾此事,必定是要将这个罪过栽赃在别人的身上吧。
既然如此,不如说这个李三不孝顺,来保全自己公主的名声。
区区一个贱民,若能为九公主顶罪,那也是不算什么。
李三顿时被吓住了,而他身边的妇人却也是不觉顿时咚的跪下来:“九公主饶命,九公主恕罪啊。我家这口子,那可是最孝顺的人。他孝顺婆婆,一路上背着婆婆逃亡,有那么一口吃食,也是均省下来先给婆婆吃。如今到了兖州,我们得了东西,都是要先给婆婆吃的。”
姚蛟顿时呵斥:“大胆,既然是如此,你们方才为什么嚷嚷,是九公主稀粥不够让百姓吃,方才饿死了老人。”
那妇人更是哆嗦:“我,我们可是并没有这样子说。婆婆倒了,周围的人一下子乱了,也不知道是谁,忽而就这样子叫嚷。其实,其实之前花儿和草儿要了四个馒头,均是给婆婆吃了。可是她老人家吃了,却也是晕了过去。”
那小女孩儿擦着泪水,诺诺说道:“方才,那个漂亮的姐姐,分了白粥和馒头给我们,我们都是拿来给婆婆吃了。”
她一伸手,却指向了兖州贵女之中的一个人。
众目睽睽之下,陈秀被这小丫头一指,几乎都是想要晕过去。
一丝之间,陈秀内心之中顿时也是转过了许多的念头。
是了,是了,必定是有一个极大的阴谋算计。这个阴谋也许是九公主和别人的博弈,可是自己却也是成为了替罪羔羊。那些神仙打架,自己却是成为了炮灰!
陈秀想到了这样子可怕的可能,眼前顿时也是一黑。
可她自忖是陈家女儿,又岂能如此认输?
她一咬舌尖,顿时不觉清醒一些,顿时也是哭得梨花带雨:“九公主,你聪慧可人,可是万万不能听这些贱民胡说。我好心好意,如此救济,却没想到这些贱民如此污蔑,简直是不知好歹。”
陈秀自忖自己乃是陈家女儿,纵然是之前言语得罪了王珠,而王珠总要给陈家几分薄面。
此时此刻,陈秀内心之中充满了后悔之情了。
自己刚刚,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得罪王珠呢?
不过自己虽然是云里雾里,却也是还能搏一搏,是绝不会安安分分的当炮灰的。
“这些贱民,也是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人指使,先是诋毁九公主,然后再诋毁我陈家女儿的名声。什么孝顺,那自然是假的。若是当真孝顺,为何他母亲死了,自己却也是好端端的。必定是他虐待了母亲,然后推到了别人身上。九公主,对于这等刁民,那也是一点儿都不必心慈手软。”
陈秀娟秀的面容之上顿时流露出了气愤之色。
陈蕊一旁听了,却不觉淡淡的笑了笑,自己这个堂妹,有时候未免想得太多了。
实则陈家的女儿,就是这样子,随意几句话,一颗心顿时也是会转了几个弯儿。
之前陈秀看着温柔和气,受了她实惠的难民也是难免是对陈秀颇有好感。
想不到如今陈秀一转眼就变脸了,张口就将这个屎盆子扣在了李三儿的身上。
李三儿一家顿时也是吓得面如土色。
他们虽然是寻常百姓,却隐隐猜测得到,自己是要成为此次顶罪的对象。
李三儿妻子顿时抱着一双儿女跪下来:“九公主,求你明察秋毫,我夫君当真是孝顺的人。”
只是陈秀所言,也是未免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