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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身上被迫戴上了那沉甸甸的金环和锁头,徐意山的日子便一天比一天难过起来。
走路时那玩意坠在两腿之间,摇晃时会硌得他生疼不说,还像是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他:你是洛帝的奴隶,一个可以被人随意揉捏的可怜玩具——既污秽又卑贱。他私下里尝试过很多方法想要将那物取下来,可都无济于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打身后的伤好些了,洛帝便放了他回霞飞宫,也没有再召过他去乾阳宫侍寝。
这日,雪霁初晴,风光大好。湛蓝晴空万里无云,苍鸟展翼掠过青瓦朱墙,伴着一声声永无变化的晨钟,唤醒深宫中沉睡的众人。也许在翱翔的苍鹰眼中,这宫里的人类无论身居何位,似乎都没什么不同。为人者,或许都自囚而挣扎,心慎却脆弱。
“思书,”慕清迤早早地从福煦宫来到了霞飞宫。他今日穿着身纯白色的刺绣锦袍,如同珍贵的白锦中包裹着的精致的瓷人,在阳光下几乎显得透明。他看起来心情愉悦,气色也颇好,“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晒晒太阳,赏赏雪好不好?”
当有些时日未见的慕清迤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眼中含笑,白衣逆光,徐意山竟差点将这人错认成已经去世了的冷皇侍。
太像了……而且是越来越像。无论是周身的气质,还是走路的姿势,甚至是说话时的神态。这样的慕清迤令他感到有些陌生,也有些不知所措。
“思书啊,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千万别生我的气。”慕清迤亲热地挽着他的手,两个人并肩走在铺着薄雪的宫道上。宫道上的雪大多被人扫到了两旁,这下太阳出来了,昨夜刚下的雪也该化了。他们身后跟着几个贴身的宫人和小太监,因为主子不愿坐步辇的关系,只好战战兢兢地撑着伞,只有徐意山的贴身宫人小范在前面步履轻快地开路。
徐意山知道他和慕清迤不该这样亲密地挽着手。这算什么?是好兄弟,还是宫中“密友”?无论如何,他们一个是御侍,一个是小侍,是上下级的关系,当众挽手是为失仪,传出去会让人笑话。但是他都已经这样了,何惧笑话?
“也许你已经听说了,最近皇上他……让我去得挺勤的。那些个小侍们,甚至是有的御侍,因此都有些嫉妒我。特别是雪璋宫的王御侍,已经派过人来找我的麻烦了。但是你知道么,”他停顿了一下,才道:“皇上每次不管喝没喝醉,只要是抱着我的时候,都会喊冷皇侍的小名,他叫我‘阿君’,阿君……”
越说到后面,慕清迤的声音越小。他极小声地,略带迟疑地问徐意山:“皇上会不会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只将我当作是冷皇侍的替身?”
“我听说……”徐意山将心里缓慢升起的火压下去,好像只要用力掐灭了那点小火苗,他的心里就不会再有到处乱飞的火星子了似的,“不光是你,他最近对着每个侍寝的君侍都叫‘阿君’。于他而言,这也许只是个新的爱称罢了。”
“不是的,”慕清迤如冰雪般洁白的脸上泛起了两分悲意,“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有了猜测。他也许从始至终心里都只有冷皇侍一人,我们所有被召去侍寝的人都只是那人的替身,连司秋贵侍都只是为堵住悠悠众口的挡箭牌而已。”
徐意山自然什么都明白,但他不能说。他想起了在病榻上苍白着脸的冷皇侍,其实连那人都只是洛帝最爱的那个伴读的替身而已。现在冷皇侍不在了,大家就都成了替身的替身,谁都不比谁高贵上半分。可怜洛帝养了一整个后宫的替身,只为填补心里的空缺,却是将所有人都拖累了,都成了得不到爱的可怜人。
但他转念一想,至少包括慕清迤在内的君侍们不会像他一样要一直戴着那么耻辱的玩意,真要算起来,倒真是比他高贵一些。而他自己虽然名分上是御侍,可其实比所有人都要矮上一头,是最低级的玩物。他想要冷笑,却始终笑不出来。
慕清迤见他满脸阴郁,侧过脸偷偷勾起了嘴角,“虽然如此,但我已经决定了从今以后都穿白衣。既然大家都是替身,那我一定要做最像的那一个。思书,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吧?”
徐意山只有沉默着点头,心里越发难受起来。他觉得有什么在默默地变了,不只是慕清迤,还有他们之间,当然,还有他自己。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变,就像宫墙上的朱漆,早已没了初见时鲜艳的颜色,可他宁愿骗自己,是岁月斑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