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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习惯抽这种不带过滤嘴的金丝猴,抽着太冲。”刘琦接过烟放在桌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猴王烟,抽出一根点上,深吸一口后徐徐吐出几个烟圈,似乎是要把心里的憋屈散发出去:“说我以权谋私,总的有证据吧?”
“看你抽烟的架势,烟瘾不小吧?”任营岩没有正面回答刘琦的问话,显得不经意地问了他一句。其实任营岩看到刘琦抽的是猴王烟,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抽烟抽了快二十年了,烟瘾当然少不了,不过我多少控制一些,一包烟就是抽两天吧。”刘琦回答说。
“咱俩差不多,我是三天抽一包烟;一包金丝猴烟两块七,一月下来买烟就得三十块钱,占我工资的七分之一。”任营岩开始往正题上说了。
刘琦突然反应过来,任营岩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话已经说了出去,想收回来是没有可能了。
果不其然,任营岩接下来的话,就不是闲聊天了:“你一天抽半包猴王烟,这种烟一盒五块,一个月下来就得七十多块钱,据我所知,你的工资只有我的一半,也就是说,我用工资的七分之一用来抽烟,你用工资的十分之七用来抽烟,这帐算的没错吧?”任营岩不动声色地问刘琦。
刘琦后悔自己中了任营岩的圈套,到这时也只能强词夺理了:“这账对别人可以这样算,对我不能这样算。”
“为什么?”任营岩问。
“我在烟厂有朋友,买的都是他们厂处理的残次品烟,很便宜。”刘琦辩道。
“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也很熟悉:烟厂的残次品,用来给职工搞福利,是很便宜,就像你抽的猴王烟,五块钱二百支;不过据我所知,他们的残次品烟是二百支一包,是用防潮纸包的大四方包,不是你抽的这种一盒一盒的小包装,我说的没错吧?”任营岩戳穿了刘琦的谎言。
刘琦无语了。
“好了,烟我们就说到这里,下面我还要说说你老婆孩子的事。”任营岩没容刘琦接话,又换了另一个话题:“有人给我反映,说你用了厂里三个农转非指标,把老婆孩子的户口都办到城里来了,这是事实吧?”
“是事实,但是别人的家属能农转非,我为什么就不能呢?再说了,市上这三个农转非指标,是戴帽下给我刘琦的,有人到你那里告我的状,那是他们自己没本事挣到指标,嫉妒我!”刘琦不以为然地说。
由于种种历史原因,当时城市的几乎每一个单位,都有不少单身职工,他们和妻子儿女长期城市、农村两地分居,成为一种很不人道的现象。国家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每年都会下达一些农村户口转城市户口的指标,分给各单位;分给单位的指标,一般由单位自己决定照顾哪些人,像刘琦这样能争取到戴帽下达的,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因为要争取到一个戴帽下达的指标,就不知道要动用厂内厂外多少关系,送出多少人情厚礼,更何况是一次拿到三个指标呢?!刘琦如果没有大量的黑色、灰色收入,光靠那么点工资,也绝对没有这个能力。
“纸厂几百个单身职工,年龄比你大的、资历比你长的、困难比你多的不在少数,为什么他们家属的农转非问题就解决不了,你一次性就全部解决了?”任营岩语气近乎质问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谁让他们没这个本事呢!谁有本事,谁也去市上活动指标嘛。”刘琦铁了心要和任营岩硬碰硬了。
看到刘琦竟然这样执迷不悟、自负顽固,任营岩用讽刺地口吻说:“你的能力确实很强啊,女儿进城才两年,还不到十五岁,就内招到部队当兵了,你真行啊!”
“有本事的人干什么事都有水平,我刘琦就是个有本事的人。”刘琦话说的很自信。
“你既然有本事,还花钱买这些指标干吗?”任营岩也和刘琦撕破脸皮了。
“谁说我花钱了?”刘琦赶忙否认花钱的事。
“你自己在厂里到处吹嘘,说自己家属农转非花了一万五,姑娘参军花了一万;我问你,你一月工资百十来块,就是不吃不喝,攒这二万五千块钱也得二十年,你说说,你这钱都是哪里来的?你能说清楚吗?”任营岩疾言厉色地质问刘琦。
“造谣!造谣!完全是造谣!我刘琦办这些事靠的是本事,根本不用花钱!”刘琦气急败坏地喊道。
“既然你说自己有本事,那我也明确地告诉你,我已经决定撤销你劳资处长的职务,我倒想看看,你没有了这个职务,还有多大的本事!”任营岩不容质疑地摊出了自己的底牌。
“算你狠!不过撤销我的职务,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数,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刘琦自恃有王忠撑腰,还有几个副厂级领导答应替自己说话,气焰非常嚣张。
两个人的第二次谈话,就这样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