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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郁白无法解释,他想让她恨他,也许并非出自于内疚,但其中包含的意义太多,复杂得根本叫人无从解释,所以他只好保持缄默。 ?
只不过听着顾宁说的话,还是会有像刀子一样的东西,凌迟在他的胸口上。
霍郁白抿下浅薄的唇。
望着他不一语,没有任何表示的模样,顾宁就知道,自己不应该对他还有所期待,他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这个时候,他没有后悔之说。
清楚这一点后,顾宁笑得更绵柔,却也更暗淡了。
“还有什么事么。”她含着笑,语调平淡而低暗,“没事我就回去了,就像你说的,我们别再浪费各自彼此的时间,嗯?”
霍郁白喉咙干涩。
半响后他嗓音嘶哑地道,“是不是不论我现在做什么,你都不会接受?”
她视线半垂,蠕动着唇,略有讥讽,“接受你做点什么,让你内心好受点的话,那么很抱歉,我的确不会接受。”
霍郁白神色一动,“顾宁——”
“难道还要我自作多情的误会些什么,让你再更狠的捅我两刀么?”顾宁笑,缓慢地道,“抱歉,霍郁白,我喜欢你,但不为了让你来把我往更没有希望的深渊里逼到绝境的。”
他到了嘴边语言,像被卡了住。
霍郁白五官绷到了极致,垂放在身侧骨节分明的大掌缓缓无声的攥了起,千言万语像组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牢牢地将他缠绕,他不出半点声响。
“就这样,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语气平淡却也暗淡,说出这几个字后,顾宁没有再待下去的意思,她转过了头的同时,也转过了脚尖,在转身的刹那间,所有维持的笑意还是在他看不见的间隙里,全部消散淡了下去。
在她的脸蛋上,剩下来的,只有无尽的暗沉跟颓然的疲惫。
有些话,她不想对他承认,其实在经历了宋秦川跟顾承渊的双重打击下,现在霍郁白给她的答案,成为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不知不觉间,她好像掉进了无底的深渊,看不见半点希翼的光芒。
而这些都是她自己的事,她清楚地明白,没有必要把这些让人坠入谷底的感受,尽数在别人的面前细数出来,更不必,再把这样一些足可压迫得她几近致命的感受,去对一些根本不能再成为她依靠的人说明。
没有立场说明,更无法分享,歇斯底里的控诉……也是最没有必要的。
然而正在她转身拔腿,欲要走掉之际,霍祁匆匆追上来。
“先生,顾小姐,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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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祁接到医院打给霍郁白的电话,说是徐敬庭突然又一次心脏病,进了急救室之后,被转入重护病房。听闻这个消息后,当下顾不上其他什么,顾宁跟随着霍郁白和霍祁,一同来到医院的重护病房。
还没进重护病房的门,在霍郁白伸手推开病房门前,站在他身后侧方的顾宁,突然问道,“徐老他……是不是一直都心脏不好?”
闻言,霍郁白的动作停顿下。
微微侧回头,他瞟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嗯了一声,“当年他搁去军职,退役从商,也是因为检查出心脏不好。”
原来如此。
顾宁之前一直好奇,徐敬庭在军政上的位置,都得到了霍郁白跟霍祁的敬重,那么军职定然不低。
原来他退役,是因为心脏不好的问题,而之所以从商,没有接受国家的其他安排,恐怕这也是徐敬庭自己的选择,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她点点头,末了又问,“所以徐老住院这么久,是因为心脏病一直不稳定?”
霍郁白又嗯了一声。
问完她想知道的内容,顾宁没再对他说什么,那样平常冷淡的模样,甚至让人看不出她有没有什么话想对他说的。
霍郁白深深注视了她须臾,终究还是打消了欲要开口的意思,喉结干涩的滚动了下,他轻抿下菲薄的唇,重新回头,推开了重护病房的门。
徐老是醒着的。
只是他的鼻嘴上戴着呼吸器,病床边摆满了大大小小的仪器,医生跟护士都站在一旁。
见霍郁白等人进来,负责徐敬庭的程医生朝他走过去,“霍先生。”
“之前不是动过手术了么,怎么突然这么快就心脏病,还被转到了重护病房?”霍郁白俊脸低沉。
程医生看了看病床上的徐敬庭一眼,欲言又止。
霍郁白蹙眉,“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但程医生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反而徐敬停摘下了呼吸器,疲惫地对病房内的医生跟护士摆摆手,“你们先都下去。”
见他了话,程医生和护士朝他点头。
之后,他们很快就走了出去。
顾宁跟霍祁随着霍郁白,几步来到病床边,霍祁朝病床的老人恭敬颔,“长。”
徐敬庭疲乏的摆手,示意不必拘谨,“其实本来没什么事,小程他们太大惊小怪,我说了不必通知你们,他非要通知,真是叫人无奈。”
“还不必大惊小怪?”霍郁白脸色铁青,笔致地站在病床边,注视他,低沉道,“都被迫转到重护病房了还不算有事,那要什么样的情况下,才算有事?”
徐敬庭叹息说,“只是暂时被转到这里来而已,我的身体是什么情况,我还能不清楚吗,本来就不必要这么麻烦,只是小程他们放心不下,非要把我转到这里认真观察几天,过两天确定没什么多大的问题,基本又可以回到原本的病房。”
霍郁白哪里会相信他的什么话。
他们认识了不短的时间,徐敬庭是什么样的人,这个世上不会再有其他的一个人,比他更清楚。
他语气沉沉地道,“但愿真的如此。”
徐敬庭看出了他的不高兴,可这个时候,他的确没什么心力,再多说什么应付的话让他放心,喟叹道,“霍祁,你带他走,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公司,别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我没什么大碍。”
霍郁白没动,也没说话,霍祁更加不敢去自家的先生了。
对徐敬庭勉强一笑,霍祁道,“长,您都被转入重护病房了,这个时候还是别任性,先生自有先生他自己的安排,公司那边的事,哪里能跟您的身体相比。”
被转入重护病房,情况可不能与之前相提并论。
谁都能意识得到,徐敬庭情况绝非像他们想象中的好,这个时候,霍祁哪里敢叫霍郁白离开,连他自己也是不能放心徐敬庭的情况,要知道,他若是稍有闪失,被其他什么多嘴的人知晓,整个宁城恐怕都要震三震。
徐敬庭却不知为何而恼怒了,枯黄的面色突然彰显出怒意来,“你们要我说什么你们才能明白,这个时候我不想被人打扰,你们有其他的事就去做其他的事,没事就去找事做!总之,别在这里打扰我!”
还是第一次,向来温和示人的徐敬庭,愤怒得激动了起。
站在旁侧的顾宁,默默注视着他们,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地落到霍郁白的身上。
霍郁白浑身冷肃,气息寡漠,闻言还是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笔致倨傲的身躯,溢出了上位者的坚固跟镇定,哪怕徐敬庭已经很清楚明白的表示,他不想看到他们站在这里。
而霍祁的神色,跟霍郁白几乎是差不多的。
徐敬庭看着他们两人一动不动的,气得几近飙,“你们就不能让我安静安静,别有事没事就往医院跑吗?我说了,我没什么问题!”
霍郁白还是不说什么话,然而坚韧的态度,看得顾宁心底浮出了异样的情愫。
他对徐敬庭的坚持,有些乎她的想象。
至少,她清楚地认知到,相比起来,在霍郁白的心中,她的分量是远远不及徐敬庭他心目中的位置的,因为她跟他之间,没有让他可以像对待徐敬庭这样的坚持。
当然,实际上,这两者没有什么可靠的对比性。
“徐老。”望着徐敬庭即将又要说些什么,而脸色是在愈沉了下去跟愤怒了起,顾宁开腔,缓缓出声道,“其实您不必急着赶他们走,等到完全确定您没事,他们能放心下来,自然就不会留在这里了。”
霍郁白抬眸,朝她望去一眼。
霍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顾宁居然会站出来,帮他们说话。
因要顾及徐敬庭的心脏病,不能再说出任何有可能会让他情绪变得激动的反对言辞,所以霍郁白跟霍祁都不便多言什么,因为他们有预感,不论他们说什么,徐敬庭都不会赞同。
但顾宁说的话,似乎起到了些作用。
只见徐敬庭愤怒的神色,在意识到还有她的存在时,在轻微的一滞之后,稍稍的缓和下去,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似乎是极度的疲惫了,苍老的声音透出无比的乏力,道,“顾宁,你帮我叫他们离开吧,我懒得跟两头牛说话。”
顾宁,“……”
过了一会儿,顾宁堆出一抹笑,走近他,换了另一种闲适轻松的口吻,“徐老,霍祁他们都是在担心你的身体而已,你要是不想看到他们,就把他们当做不存在,等到他们不愿意待了自然就会离开的,用不着您费力的驱赶他们,是不是?”
这句话的效应,还是有一点的。
起码徐敬庭现,单凭他,的确是赶不走霍郁白跟霍祁两个人,这两个人的脾气,就像他们了解他一样,他也很了解他们,而顾宁就这么旁若无鹜出的主意,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于是他也懒得再对他们说什么了,干脆躺在病床上,闭上眼睛假寐。
淡淡乏力的对顾宁道,“等会那两头牛走了,你告诉我一声,他们喜欢在这里站多久就多久,总之,我不想看到他们。”
顾宁微微一笑,“好的。”
徐敬庭就这么闭上眼睛,枯黄的面色冷青,摆明了不想给另外的两个人好脸色看。
可是霍郁白完全就这么无视了徐敬庭的脸色。
反而,他反倒是目光落在顾宁的身上,只不过她却是坐在病床边,望着病床上的徐敬庭,动手给徐敬庭整理被单,动作轻缓,头也不回,睫毛半垂的安静着,就像没察觉到他的视线,正一瞬不瞬的放在她身上一样。
他有注意得到,方才她劝导徐敬庭时,提起他们却只是提起了霍祁的名字,没有他的,然后仅仅用了“他们”这个词,来概括他。
这究竟是一种多么生疏陌离的举动,连细节上都刻画得这么清楚……
霍郁白盯住她的眼神,深了下去。
病房内就这么陷入了无尽的沉默里,空气中仿佛涌起了摸不到的凝固感。
霍祁见大家都这么僵了住,画面可谓被呈现出有史以来最为压抑而诡谲的一面,看着徐敬庭忽视他们不说话也就罢了,连霍郁白跟顾宁之间也透出了一股怪异的气氛。
霍祁沉默了良久,缓缓轻声开口,“先生,顾小姐,我给你们倒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