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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驾崩时,周贵妃生的那个小皇子不是才刚五六岁的样子吗?”沈青桐着实没想到会有这一出的。
他们现在这位皇帝陛下做事的手段狠辣,怎么可能被一个吃奶的孩子给挤掉?
西陵越苦笑:“先帝的口碑不好,这你应该多少有所耳闻,尤其是在女色上,从来就不知道加以克制。周贵妃的出身不高,原是远乡州县一个县令的女儿,姿色很是不俗,并且为了物尽其用,此女自幼就学习歌舞和房中术,献媚博宠的手段很不一般,虽然先帝喜新厌旧,后宫十分庞大,她却仍有本事脱颖而出,进宫三年之后诞下皇子,被册封为贵妃,并且后面连续几年专宠于御前。先皇对后妃的宠爱可是和父皇不同的,那时候皇祖母早就年老色衰,再加上她本是大家出身,自有些自己的底线和脾气,只是管制后宫,却极少使用阴私手段迫害后妃。先皇在世的最后几年,沉迷女色,越发的昏聩不上道儿,居然耐不住周贵妃的软磨硬泡,有了改立皇储之意。父皇的生母位分不高,先皇做事又全凭自己的喜恶,根本就没想过他的处境。周贵妃偷偷收了先皇留下来的遗诏之后,父皇几乎是第一时间就通过他安插在先皇身边的亲信得知了消息,那个时候先皇已经几乎不怎么上朝了,常年只在后宫厮混,为了不至于让皇位落入他人之手——他便采取了非常手段!”
对于西陵越那个不着调的皇祖父,沈青桐毕竟是知之甚少的,她出生时那人都已经死了有十多年了。
她想了想,心中便是了然:“他采取的非常手段和宸妃有关?”
西陵越懒洋洋的靠在车厢上,面上始终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先皇一直流连后宫,他不上朝,玉玺就常年收在他的寝宫之内,旁人沾不上手。当时周贵妃的手上已经拿到了一封传位的圣旨,此事迫在眉睫,父皇就当机立断,投其所好的采取了非常手段。”
一朝天子,就算宠幸宫妃,寝殿里也必然会留人服侍的,皇帝当时想要动他的玉玺,自然是得想办法让他亲自下令把人都遣走的。
那么,用什么理由才能使他心甘情愿的就范呢?
于儿媳偷情!
纵然他再好色无度,对外的面子还是不能完全不顾的。
西陵越道:“那次就趁着宫中设宴的机会,梅氏替他进了正阳宫,具体那个下午都发生了什么,除了他们几个当事人,没有其他人知道,但总归事情的结果是父皇的手里也拿到了一份货真价实的传位诏书。”
沈青桐是到了这时候才茅塞顿开,彻底明白了这些年来宸妃躲出去的原因——
纵然当初她为皇帝夺位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有了这么一桩丑事在前,皇帝的心里还是会横一根刺,这根刺只要看见她就会想起。
所以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躲出去了。
毕竟,她要是一直留在宫中,日子也未必能安稳的过下去。
西陵越继续道:“就在那天晚上,先皇突然高烧昏迷了,太医紧急救治了一整夜,他还是赶在第二天天亮之前就大去了。当时因为事出突然,又是在晚上,一开始皇祖母他们都没当回事,也就没有提前传召各位皇子和重臣进宫,所以先帝驾崩时他的病榻前也着实没几个人。前面说了,那最后几年先皇已经几乎不上朝了,所以各地呈送上来的奏折都是中枢阁臣商议批阅,赶在每天早上过去请他最后批示。那位周贵妃也算有点脑子,提前没有发难,一直等到那天早上父皇和几位阁臣一同前去的时候才带了皇幺儿赶过去,本想当众宣读遗诏,却不想父皇先发制人,抢先一步拿出了自己手里那一份。他是身份在那里摆着,阁臣们自然有所偏颇,率先查验了他手上那封传位诏书,确定无误之后自然也用不着去看周氏手上那份了。当时父皇也还是太子,宫里以皇后的诏令为尊,就由皇祖母降下懿旨,赐死了周氏母子。”
历史就是这样,这权倾天下的诱饵摆在那里,哪一次皇权的更替都免不了流血,只不过有时候这血是流在明白处,而又有时候被掩藏在黑暗中。
这样的故事,听起来一点也不荡气回肠,只会叫人觉得压抑和烦躁。
两个人,彼此都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沈青桐开口说道:“就是因为那件事,皇祖母就开始不待见才宸妃了?”
西陵越道:“父皇登基之后,册封后宫,当时梅氏在他府里本来就受宠,理所当然的就被封为四妃之首,毕竟不是亲母子,那时候皇祖母也就没说什么,只是办完了先帝的后事之后她就搬离了宫中,住到皇庙去了。听说她和先皇原是青梅竹马的远房表亲,她和父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确也是没得选,但那件事到底还是留了心结下来。这些年她避而不见,说是避着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但我想其中更大的原因还是为着避开父皇吧。她的所谓心结的根源,也许还不全在宸妃的身上,毕竟父皇才是一切的策划者和始作俑者,说到底,宸妃也不过一颗棋子。”
“怪不得宸妃和安王回来之后你一点也不着急!”沈青桐眸色深深地看他,那眼光之中却饱含深意。
西陵越挪开了视线回避:“你也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皇祖母她就只是容不下宸妃母子而已,别的事,她不仅不会插手,甚至还会从中掣肘,不会让任何人胡来的!”
“可是能兵不血刃的踢开宸妃母子,这已经算是很大的收获了!”沈青桐调侃。
西陵越没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