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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3-01-17
第七章
……明州商会本来要给师傅建生祠的。师傅说,如果建生祠,不如建一间慈幼院,好收养孤儿。
乐明珠偎依在程宗扬怀中,絮絮说著话,忽然道:哎呀,我差点忘了,大笨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我本来要去胭脂巷办点事。
什么事啊?
程宗扬坏笑道:已经办完了。喂,你怎么会在这里?
乐明珠苦著脸道:还不是因为小板凳。
邓晶?
是啊。小板凳那次被鱼家的坏蛋弄破衣裳,都被别人看光光了。小板凳哭了好几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也不出门。师姊没办法了,让我给她买糖葫芦吃……咦,我的糖葫芦呢?
早被你扔掉了。来,我再带你买一支。
乐明珠高兴地站起身,忽然低叫一声,一手捂住小屁股,皱起眉头。
是不是痛啊?
你还笑,人家下面都被你插肿了,好像塞了个杏子一样,合不起来……
程宗扬禁不住放声大笑。小香瓜气恼地踢了他一脚,坏死你了,又不是没有插过,还那么用力。
程宗扬被她可爱的模样引得心动,从後面搂住乐明珠的腰肢,把她压在船舱内。乐明珠吃惊地说:哎呀,你还要插人家啊!
每回都是两次,难道你忘了?乖乖的小香瓜,快把屁股抬起来,让老公再插一回!
老公不要……
老公,轻一点啊……大笨瓜,人家都叫你老公啦……不要那么用力……外面,外面会听到的……
坏老公……人家就知道你这个坏家伙,哎呀……你好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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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神清气爽地回到住处,一位不速之客已经在厅中等候多时,这会儿正和秦会之谈笑风生。
程宗扬略一错愕,然後拱手笑道:原来是陶公子大驾光临。
陶弘敏笑嘻嘻道:程兄这地方真不好找,若不是孟老板指点,陶五还不知道晴州有这么个所在。
暂住的陋居,比起陶公子庭院的雅致可差远了。程宗扬心里纳闷,作为陶氏钱庄的少东家,来巴结这小子的更是大有人在,他怎么有这个闲心来找自己喝茶呢?
秦会之笑道:陶五爷本来是找公子兴师问罪,这会儿喝了公子的龙凤团饼,不知道是不是气平了些?
陶弘敏佯怒道:说的好好的一起去胭脂巷赏花,程兄却放了我的鸽子,晴州谁不知道从来只有我陶五说话不算数的?程兄怎么也来抢我的角色?
程宗扬抱拳笑道:都是小弟的不是,向陶兄赔个罪。实在是有事在身,抽不出空来。
陶弘敏也不是真生气,随意说笑几句,然後话风一转,程兄与云氏似乎有点交情?
程宗扬暗道正题来了,笑道:前些日子跟著孟老板去过建康,与云三爷有过一面之缘。
陶弘敏释然道:云家船队从南海回来,也请过我的。可惜我怕坐马车,乘船又到不了建康,只好作罢。
程宗扬暗中打起精神,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待广阳渠开通,陶兄要去建康,便可以一路坐船了。
陶弘敏讶道:程兄不是说笑吧?竟然有人要开通广阳渠?要知道大江水面要比云水高出三丈,一旦开通广阳渠,大江立刻改道,只怕往後便成了云水的支流呢。
秦会之在旁递上茶点,一边笑道:陶五爷对水岸高低这等琐事都了如指掌,果然了得。
陶弘敏刷的挥开折扇,微笑道:明人不说暗话。云氏独掌晋国商业牛耳,这些年看准了晴州,接连开了六家商号。若开通广阳渠,弃了南边的生意,一意东进,我们晴州人多少有些担心。
程宗扬道:天下的生意天下人做,陶兄有什么好担心的?
晴州对生意人一向来者不拒,但有条戒律,是晴州商人都遵守的。陶弘敏竖起一根手指,无论哪行生意,晴州人都不允许一家独大。程兄知道为什么吗?
程宗扬随口道:是为了避免一家垄断经营,操控市场吧。
陶弘敏抚掌道:程兄果然不凡!我陶五果然没有看错人!我们晴州商人吃了多少亏才定下的规矩,却被程兄一语道破。
程宗扬打了个哈哈,随口胡扯,陶五爷不必当真。
陶弘敏一边把玩折扇,一边笑道:程兄如此见识,在鹏翼社未免可惜。
程宗扬本来以为他会开口拉自己跳槽,没想到陶弘敏话风一转,不知道程兄对飞钱和交子有什么看法?
程宗扬一时没有想起这两个有点陌生的名词,迟疑间,秦会之轻咳一声,据秦某所知,唐国商人外出经商一般不随身携带铢钱,而是将钱放在本地的钱庄,由钱庄开出凭券,到外地联号钱庄凭券取用,称之为飞钱。此法在宋国称之为交子,比唐国更为方便,每一百铢收取三铢的费用,便可凭借一纸,随时支用。
程宗扬明白过来,笑道:纸币比铢钱携带方便,只要有足够的信用支撑,未来一定会取代金银,成为人人都可以接受的货币。
陶弘敏露出异样的目光,程兄说纸币?
程宗扬道:飞钱和交子都是凭一纸取钱,现在虽然仅在钱庄汇兑使用,将来迟早会发展成货币。
陶弘敏追问道:程兄说的信用支撑指的是什么?
发行方的信誉,纯粹的信用货币对这个时代来说未免太超前了,程宗扬补充道:当然还有能支付的真金白银。
陶弘敏饶有兴致地说道:也就是说,我有一万金铢的本金,便发行一万金铢的纸币?
程宗扬索性道:你要发行两倍也可以。一般来说,非动汤时期,五倍以内都属於安全范围。
陶弘敏沉默片刻,然後抬头道:五倍?
程宗扬耸了耸肩。
陶弘敏起身道: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程兄既然有事,陶五就不打扰了。等程兄忙完,陶五再来相邀,程兄可不能再失信。
程宗扬笑道:只要陶兄不失信就好。
一言为定!陶弘敏指著秦会之道:你这位伴当也是妙人,到时一同来乐乐。
秦会之道:陶公子谬赞了。
程宗扬陪著陶弘敏走出大门,等他乘舟去远,才问道:他怎么来了?
秦会之道:陶弘敏此行来意昭然若揭,无非是想拉拢公子。
是吗?
秦会之道:陶弘敏只和公子谈了一刻钟,却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公子以为呢?
一个时辰?他还真有耐性。
陶氏钱庄的总掌柜陶老爷子年过七旬,几个儿子都盯著总掌柜的位置。秦会之提醒道:陶弘敏请公子赴宴不成,亲自来会,可见对公子十分看重。
程宗扬却有些奇怪,自己只和陶弘敏见过一面,有什么能被他看重的?何况陶弘敏想拉拢自己,为什么又莫名其妙地问起纸币?难道他想借此大干一把,抢得总掌柜的位置?
从程宗扬的角度看,纸币完全淘汰金属货币是已经被证明的事实,但他还没有意识到凭空多出四倍的货币,对陶氏钱庄意味著什么。反正自己过几天就要离开晴州,也不用多想,程宗扬把这件事抛到一边,问道:死丫头呢?
去了鹏翼社。秦会之道:听说月姑娘发了脾气。
发脾气?孟老大得罪她了?
雪隼佣兵团接了江州的生意,准备明天启程。敖队长去见月姑娘……
程宗扬插口道:敖润明天就走?
据说雪隼的副团长石之隼亲自带队,估计他下午便会来向公子辞行。
副团长亲自带队,看来雪隼看好的不只是这笔生意,多半还有星月湖这块尘封已久的金字招牌。
秦会之接著说道:敖队长口没遮拦,说起昨天的事,月姑娘一听说孟老板与黑魔海交手,竟然没有人通知她,於是大发脾气。
程宗扬大笑道:好好好!月丫头的凶悍我是领教过了,往後就让孟老大去头痛吧。
孟非卿既然来不了,自己也不用赶去上他的军事课,难得轻松一上午。程宗扬施施然来到後院,一边顺便锁住泉玉姬的魂影,召唤泉贱人过来,想问问小紫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异样。谁知真气送过去,却如同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回音。
泉贱人的魂魄都附在自己身上,即使在睡梦中也一召即应。这种事还从来没有发生过。程宗扬大是稀奇,接连送过几道真气,始终没有动静。他疑惑地抬起头,赫然看到院子一侧的凉亭中正坐著一位老者。
蔺采泉宽袍大袖,须发皓然,神态自若地依栏而坐,泉玉姬伏在他脚边,脸色苍白,目露惊惶,她肩头伤口绽裂,白衣洇出一片鲜血,那柄落梅剑连鞘掉在一旁,显然还未出手就被制住。
程宗扬厉声道:会之!
声音刚一出口,只见蔺采泉从袖中取出一支笛子,横在唇边,轻轻吹出一个音符。自己的叫声还没飞出庭院,就被笛声压住。
蔺采泉放下笛子,微笑道:程公子,别来无恙?
程宗扬心头暗紧,这老家伙不发威,自己一直把他当病猫了。这些天自己没少和太乙真宗打交道,难怪他找上门来。
程宗扬一瞬间转了无数念头,最後还是放弃硬拚的打算,哈哈一笑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蔺教御!失敬失敬!
蔺采泉叹道:草原一别,已近年许。如今你我二人虽然安坐於此,奈何故交多有凋零,物是人非,令人不胜唏嘘。
哦?难道是哪位朋友出了事吗?程宗扬打定主意,卓云君的事没有外人知道,自己绝口不提,谅他也摸不出底细。至於元行健那边,泉玉姬既然失手,多半瞒不过去,索性都推到林之澜身上。
小友多有不知。出乎自己的意料,蔺采泉提都没提元行健,反而说道:不瞒小友,敝宗家门不幸,掌教真人殉难消息传来,几位教御便起了纷争。夙教御固然是心灰意冷,远走塞外,还有两位教御更是双双失踪,生死不知。
程宗扬嗟叹道:怎么会这样?太让人意外了。
程宗扬一边说,一边看著蔺采泉手中的笛子,那支笛子色泽灰白,上面钻著几个孔,依稀是用胫骨制成。
程宗扬忍不住道:蔺教御的笛子式样不俗,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蔺采泉举起笛子,微笑道:这是蔺某亲手取下敌人的腿骨制成此笛。当日一战,实是蔺某生平最险的遭遇。幸得我太乙真宗历代掌教圣灵庇佑,蔺某才侥幸胜出。因此蔺某常携此笛在身,每日自省,为本宗谋而不忠乎?献身宗门而不信乎?宗门诸般技艺,传而不习乎?
程宗扬对这老家伙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不是知道真相,肯定会被他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骗得服服贴贴。
原来如此,怪不得蔺教御爱不释手呢。程宗扬道:蔺教御远道而来,不知道我的小婢哪里得罪了教御?有劳蔺教御出手教训?
蔺采泉道:老夫正在奇怪,六扇门颇些名声的泉捕头为何会在这里出现,原来竟是小友的奴婢?世事之奇,一至於斯。
行了,蔺老哥,程宗扬一拂衣角,坐在蔺采泉对面,盯著他的眼睛道:你这次来有什么见教,不妨明说。
蔺采泉喟然叹道:掌教仙逝,敝宗人才凋零,眼看太乙真宗这棵千年巨树风雨飘摇。念及昔日与小友会於塞外,有择珠之约。如今时过境迁,不知小友心意如何?
说来说去,蔺采泉还想招揽自己加入太乙真宗。卓云君自己都睡过了,很乐意给他当徒弟吗?
程宗扬搪塞道:恐怕不行,我吃不了素。
敝宗不忌荤腥。
我也戒不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