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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苍回到上将军府,先把买来的药送到偏院,之后才回房给自己上药。
这药单从木盒上来看就很贵重,打开来有股浅淡的药香,半透明的膏体并不平整,看上去有人取用过一些。
华苍猜测那个小瞎子自己用过。
抹上药,原先那种灼痛感顿时消弭不少,华苍重新裹上麻布,艰难地打上结,一抬头望见床头的题牌,这才想起来东西又忘了还。
伸手摸了摸题牌上歪歪扭扭的刻字,粗糙,杂乱,华苍知道这多半不是什么重要物件,然而眼前浮现出那个小瞎子兴奋又认真刻画的模样,还是不忍扔了它。
今天来给小瞎子传话那人,华苍虽看出他有意乔装,但并不能认出他是谁。这个人的身份,小瞎子的身份,都很值得怀疑。只是他们对他似是善意,没什么别的图谋,暂且放着不管也无大碍。
屋外传来嘈杂之声,家仆侍女匆匆忙忙进出,华夫人面露喜色,叫管家拿钱来打赏。
昨日那位胡大夫被赶出去后,府上又来了一对行医的父女,姓范,说是有办法治好华三公子的脚。
华夫人本是不信的,这两人不过是京郊一家栽种药圃的,既没名气又没本事,说能治好就能治好?只不过华世源的脚确实不能再拖了,华夫人当时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让他俩进来看看,谁知这一看,竟然真有奇效。
那医女把一块浸泡过药物的布巾绑在华世源脚踝处,半炷香之后,华世源的脚便没什么痛感了。此时医女给他正骨,那嫩白小手轻轻推了那么几下,就把那骨头归了位。
其间华世源光顾着看这娇俏水灵的医女,哼都没哼一声,回过神来的时候,脚踝已被固定好了,只听得那医女软声道:“公子,这就差不多了,之后只要每三天换一次药,静养十来天,便可下床走动了。”
“好,好,多谢姑娘。”华世源愣愣地说。
华夫人见状高兴坏了,忙叫管家重金酬谢,医女的父亲写好了方子,便招呼着医女离开。医女答应了一声,起身要走,却被华世源抓住了手。
医女面上羞红,怯怯瞧着他:“公子……还有何事?”
华世源被她瞧得魂都要飞了,忙松了手道:“抱歉,一时情急,冒犯了姑娘。我这脚难受得紧,家里仆人粗手粗脚的,换个药也换不好,就怕到时还要请你们过来。不知能否请姑娘和令尊在府里住下,也免得来回奔波劳累。”
“这……”医女为难地看向自己父亲。
那边华夫人怎会看不出自己儿子的想法,但请人看病是一回事,给儿子物色妻妾又是另一回事了,这小门小户家的姑娘她是怎么也看不上眼的,当即打断他们道:“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么不清不白地住进府里怕是不妥,倒是可以在京中给你们物色一个住处,这样也方便来回,范大夫你看如何?”
范大夫犹豫地看看华三公子,又看看自家闺女,叹道:“劳烦夫人费心了。”
华世源颇为失望,却也不敢违逆母亲。
华苍目送这对父女相携离去,阖上窗,兀自躺下休息。
几天后,沈初又去了趟天德寺,那块题牌还挂在原处,只是上面多了几个字——
正解。
峥林赵梓。
那人批注了少微的解法,并且没有回避名讳,只是即便对于交游广阔的沈初而言,这个名字也颇为陌生。
沈初又去询问了后院的小沙弥,小沙弥说,近几日寺院还在修整,来题牌架这里的人不多,他印象中基本都是以前常来的算圣学生,只有一人是生面孔,听口音像是外乡人,也正是那人在这块题牌上留了字。
沈初谢过小沙弥,摘下了这块题牌去向太子复命。
“赵梓……”少微转着题牌,“峥林人士?”
“有可能是来参加科举的。”沈初推测。
“唔,若是来参加科举的考生,想必还会在秣京待上一阵子,倒是不急了。”少微道,“华苍怎么样了?”
沈初把那日见华苍的情形与他说了,少微不禁气怒:“只给他五十文钱?呵,我可是听说华家三少爷崴个脚都花费了百两银子呢,全秣京的大夫都给惊动了,华苍要给那么些护卫买药,自己还要养伤,何至于要如此克扣!”
话是这么说,可这毕竟是华家的家事,他们也不好插手。
然而少微就是为那人不平。
灌了口茶,把火气压下去些,少微问:“你说他认出你了?”
提到这事沈初心有不甘,啧了一声:“不能说认出我了吧,只是识破了我的乔装,他应当还是不知道我的身份,也不知道你的身份。其实我自觉遮掩得挺好的,谁承想他竟从一条发带看出了破绽。”
少微笑了笑:“他这人的眼睛就是很利的。”在天德寺的时候,他就觉得华苍那双眼如鹰目一般,那些藏在暗处的刺客,他早就察觉到了,才会一直那么警惕。
沈初:“……”这与有荣焉的赞叹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