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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恒率领大军离开洛阳,直奔雁门关。
洛阳城头上,曹铄和一众将军、幕僚看着正在出城的大军。
领军走在最前面的曹恒已经走远。
他从始至终没有回过一次头,好似在他的眼里,只有往前才是他唯一的目标。
“长公子已经出发,主公是不也该考虑一下赶往长安?”旁边的郭嘉说道:“长安重建多半快要结束,主公称帝的日子也是越来越近了,先去那里看看还有什么没有办妥,要是有什么疏漏,也好让工匠们尽快补上。”
“是该去长安了。”曹铄点头,他对郭嘉说道:“奉孝叫上叔至和子龙,陪我走一趟。”
“什么时候出发?”郭嘉问道。
“就这两天。”曹铄回道:“还有子文,把他也给叫上,到了长安,有些事情我还得询问他的意见。”
“我这就去为主公安排。”郭嘉当即应了。
曹恒离去以后,曹铄与众人返回城里。
郭嘉已经令人通知被他点到名的几人。
陪着曹铄前往后宅,郭嘉对他说道:“要不是羯人在边关捣乱,长公子也不用这么急着离开,至少还能看到主公登基称帝。”
“登基称帝以后,他就是大魏太子,让人把消息给他送去也就是了。”曹铄回道:“天下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去处置,把他留在身边观看登基大典又有什么用处?还不如让他早些出征,灭了羯人才是给我等级最好的献礼。”
“主公说的是。长公子必定不会让主公失望。”郭嘉应了。
“陈叔至问主公,去长安的时候,要不要把龙纹骑也给带上。”郭嘉说道:“天下虽然已经平定,可世上之人却不一定全都归心,主公前往长安,难保不会有一些心怀歹念的人有所图谋。我觉得带上龙纹骑应该更稳妥一些。”
“龙纹骑人数不多,给他们带上也不会耗费多少。”曹铄说道:“既然叔至有心带着他们,那就把他们带上好了。”
“我这就吩咐人告诉陈将军。”郭嘉先答应了,随后吩咐身旁的卫士:“告诉陈将军,要他通知龙纹骑将士早做准备,就这两天追随主公前往长安。”
卫士答应了,告了个退转身离去。
“恒儿这一走,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回来。”快到书房门口,曹铄对郭嘉说道:“北方异族和不是只有羯人需要讨伐,会对中原有所威胁的还有许多。灭了羯人,只怕用不多久,他又要踏上征程,再去讨伐其他异族。”
“自从长公子上回在雁门关大胜利羯人,他在军中也是有了不小的威望。”郭嘉说道:“主公说的也是没错,异族太多,随时都可能给中原带来祸患。要是不讨伐,他们早晚会给中原惹出麻烦。然而要是讨伐他们,只怕长公子这辈子都不要想着能够安稳过上几天好日子。毕竟异族与中原不同。中原只有这么大,异族盘踞的地方却是要比中原大的多。而且那里地势复杂,与我们中原的地形想差千里万里。每到一个地方,长公子都要依照地形重新做出部署,确实是没那么容易就能把异族都给灭了。”
曹铄点头。
自从他决定派出曹恒讨伐羯人的那天起,他就已经想到,曹恒踏上的很可能是一条不归路。
可他同时也很清楚,普通人家的孩子对将来还可以有所把控,他的儿子却根本不可能有任何选择。
曹恒从出生的那天起就是大魏长公子,也就注定了他这一生不可能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做出对人生的选择。
他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不断的提升自身的能力,直到有一天他的能耐足以继承曹铄打来的天下。
说起来曹恒的身份十分尊贵,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会被世人景仰。
然而曹铄却很清楚,像他这种从出生的那天就注定高高在上的人,反倒有着很深的压力。
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内心,这么大的压力根本不是一个十五六岁少年所能承受的。
“主公,到书房了。”来到书房门口,郭嘉问道:“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去办的?”
“也没别的什么事了。”曹铄回道:“奉孝也会去早做准备,长安虽然不远,可我们要去那里,还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返回洛阳。做好在那住上一些日子的准备,总是不会错的。”
“我这就回去准备。”郭嘉答应了,对曹铄说道:“我先告退。”
曹铄点了下头,并没有挽留他。
郭嘉离去后,曹铄走进了书房。
邓展和祝奥跟着进来。
“邓将军,你记不记得我曾经划分过的五胡,如今都分布在什么区域?”曹铄向邓展问了一句。
“回禀主公,羯人与匈奴相距不远,鲜卑与羌人的势力范围也有重合。至于氐人,则是在羌人的地盘之内。”邓展回道:“除此之外,位于东胡人早被主公压制在乌桓一带,这么多年并没有任何向中原推进的迹象。”
“派出火舞,密切留意除了羯人以外的另几支胡人。”曹铄吩咐了一句。
“我这就去告知火舞。”邓展答应了一声。追随曹铄的日子越多,他对这位主公的了解也就越深。
早些年,他并不明白为什么曹铄一直致力于讨伐异族。
直到最近几年,他才想明白了一些。
中原混战,无非是各路豪雄争夺天下,都想在乱世之中一统天下成就大业。
可打来打去,还是中原人自己打自己,所有的损耗都不过只是内耗而已。
异族趁着中原人内斗而强势崛起,曾经在人口上不占任何优势的他们,如今却在数量上拥有了绝对的优势。
内耗深重的中原,要是不趁着异族更加强大以前给他们致命打击,早晚会沦为他们的乐园。
一旦异族大军长驱直入进入中原,再想把他们给赶出去,只怕不是一代或者两代人能够轻易做到。
离开曹铄的书房,邓展直奔火舞营地,传达他的命令去了。
而曹铄,则吩咐祝奥取来地图,在书房里认真的查阅着。
他查阅的无非是胡人分布的地区。
这些地区也是曹恒将来要领兵讨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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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恒率领的大军离开洛阳,一路朝着雁门关方向挺进。
大军行进的速度很快,每天不到深夜,曹恒都不会下令要将士们歇下。
接连走了十多天,将士们已经十分疲惫。
眼看太阳又要西下,姜维凑到曹恒身旁:“长公子,是不是该让将士们今晚好好歇一歇了?”
“这里距离雁门关还有很远。”曹恒说道:“我们多耽搁一天,雁门关就多一分凶险。”
“可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姜维压低了声音说道:“长公子难道想要将士们到了雁门关的时候连拿兵器的力气也没了?”
曹恒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见到将士们一个个露出疲惫的神态。
原本精锐的大军,此时看起来居然让人感觉到有些斗志将消的模样。
“传令,就地扎营。”曹恒吩咐:“今晚让将士们好好休整一下。”
“多谢长公子。”姜维先是向曹恒谢了一声,随后又小声对他说道:“长公子,要是急于赶路,我们可以每三天给将士们一次早些歇下的机会。尤其是快到雁门关的时候,更得让他们吃饱睡足。毕竟一到开战,将士们就不会再有饱饭吃,睡觉的机会可都不一定很多。”
“开战以后不能让将士们吃饱?”曹恒诧异的问道:“这是什么道理?”
“人要是吃的太饱容易犯困,沙场上也不可能集中精神与敌厮杀。”姜维问道:“长公子不会不知道这些?”
曹恒错愕的看着姜维,要不是姜维提起,他还真不知道有这种说法。
“上回我领军镇守雁门关,每顿都是让将士们吃饱肚子。”曹恒说道:“还真没发觉他们容易犯困。”
“长公子所以没有感觉到,那是因为镇守关口,羯人在关口下攻打,而将士们则守卫关隘。等到情势凶险的时候,将士们的肚子已经是空了多半。”姜维回道:“所以才没有发觉。要是两军在野外交战,长公子能够察觉到的,可能就会明显许多。”
曹恒的命令已经下达,将士们已经开始搭建营帐。
由于连日赶路,几乎每个人都是十分疲惫。
“天色还早,几位将军不妨到我帐中谈谈。”营帐搭建完毕,曹恒招呼姜维等人来到他的帅帐。
将军们跟着曹恒进了帅帐,落座以后,曹恒对他们说道:“我也不用瞒着将军们,你们也都知道,我是从没带过兵。刚才伯约和我说了一些带兵要留意的事情,我听了觉着很有道理。请将军们过来,也是想向你们讨教如何用兵,又如何带兵?”
“长公子太谦了。”姜维回道:“我刚才说的不过是些皮毛,并没有什么过深的东西。”
“仅仅只是皮毛,已经让我吃惊不小。”曹恒说道:“要是你再说出一些带兵需要特别留意的事情,我岂不是会发现自己根本不懂带兵的道理?”
姜维等人相互看了一眼,虽然嘴上没说,对曹恒的做法却很是认同。
陆逊问道:“敢问长公子,想要了解一些怎样带兵之道?”
“凡是有利于带兵的,我全都想要了解。”曹恒回道:“还请诸位将军不吝赐教!”
说着,他起身向将军们躬身一礼。
身为大魏长公子,曹恒居然会向他们行此大礼,将军们赶紧也都站起来回礼。
“诸位将军,请坐。”与将军们彼此行了个大礼之后,曹恒请他们坐下。
众人落座,曹恒接着说道:“伯约和我说的是,站前不能让将士们吃的太饱,我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我先在想要了解的是,行军之中如何选择驻扎的地方,如何选择行军的路途。追击敌军,需要留意什么?”
曹恒提的问题,多半都是姜维和陆逊在做答,其他几位将军也都是在一旁听着。
论起用兵,姜维和陆逊都是智将,而凌统等人则是勇将。
勇将冲锋陷阵,智将决胜千里,直到此时曹恒才有深刻的领会。
将士们连日赶路已经疲惫不堪,将军们的精神状态其实也不是很好。
与他们并没有谈论到太晚,在问了一些有关行军作战的问题以后,曹恒吩咐将军们各自回去歇着。
等到将军们离去,他走出了帅帐。
夜晚的天空特别清亮,天边的月儿只残存着一弯月牙。
满天的星斗与军营里将士们点燃的篝火相映成辉。
五万多人的军营,看起来要比当初他在雁门关时间过常备军军营气势雄浑了许多。
连日赶路,曹恒时刻都在牵挂着雁门关的军民。
杨阜送到洛阳的战报说的很清楚,石邪弈于领着羯人对雁门关发起过数次攻击。
有两次羯人甚至差点攻破关口,要不是曹恒早先把常备军调到那里及时作出了应对,很可能关口已经被攻破。
杨阜屡次挫败羯人的进攻,曹恒却很清楚,他能够坚持的日子并不会很长。
雁门关的守军毕竟有限。
往往攻城或者夺取关口,进攻的一方数量只要达到防守一方的五倍,多半都能顺利拿下城池或者关隘。
他要是不能率领大军及时赶到,雁门关很可能真的会落到羯人的手中。
可将士们连日赶路已经疲惫不堪,正像姜维说的那样,把将士们耗到完全没了精力和体力,即便带着他们赶到了雁门关,也不过是送去五六万颗人头给羯人斩杀罢了。
望着夜空中满天的星斗,曹恒深深的吸了口气,而后又缓缓的呼出。
他已经感觉到,带兵打仗并不是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先前成功镇守雁门关,一是他身为大魏长公子亲自镇守关口,极大的鼓舞了将士们的士气;二则是他当时拥有许多火器,用地雷和火箭给羯人造成了大片的杀伤,才能成功的防守住关隘。
他离开了雁门关,杨阜负责镇守。
将士们的士气与他在的时候不可能想差不多。
再则是这么些日子过去,很可能他留下的火器已经用完,或者是数量已经不足。
而且羯人有了一次失败的经验,必定会琢磨怎样对付火器。
杨阜能够守到这个程度,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正仰脸望着星空,满脑子都在想着雁门关的战事,曹恒听见姜维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长公子怎么还没睡?’
扭头看向走过来的姜维,曹恒说道:“我还想问伯约,刚才已经回去,怎么还不歇下?”
“夜晚扎营,总得四处巡查一下才能放心。”姜维回道:“我刚才四处走了走,看看岗哨部署的可否齐全。要是哪里有了疏漏,还得及时给补上。”
“这里还是中原,羯人应该不会突破雁门关冲到这边突袭我们。”曹恒微微一笑:“我觉得伯约不必如此警觉。”
“刚才长公子问起行军打仗要留意的一些事情,我倒是有件事还真的给忘记了。”姜维回道:“无论在什么时候,也无论在什么地方,千万不要疏忽了防务。我们不可能知道敌军会在什么地方突然出现,他们一旦现身,要是我们没有充分的准备,所能做的也只有等死而已。”
曹恒错愕的看着姜维:“伯约这么说,难道是认为羯人可能突破关口来到这里?”
“可能不是很大。”姜维微微一笑,对曹恒说道:“我要说的只是不要忽略了可能出现的危险,因为带兵打仗,一个小小的疏漏,都可能造成无数将士埋骨沙场再也回不了家乡。”
看着曹恒,姜维接着说道:“长公子心系关口实在是令人钦佩,可也不要忘记一件事。将士们都是有家有父母的,其中不少人甚至还有儿女。他们追随我们上了战场,他们的家人却在家中等待着将士们获胜回去。我曾见过战死将士的家人,在得到噩耗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反应。说实话,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到那一幕幕场景。”
曹恒没有吭声,他一直在默默的听着姜维说的这些。
“为将者,善待将士才能被将士尊崇。”姜维对曹恒说道:“主公从来就是把将士们的性命看的很重。所以将士们才肯用命追随。长公子才带兵不久,急于援救雁门关,而令将士们行军途中疲惫不堪也是可以理解。但是同样的事情,还希望长公子不要做的太多。长久下去,将士们一旦觉着追随长公子过于疲惫,他们也就不会再与领军主将同心同德。”
“姜将军说的,我都明白了。”曹恒问道:“我急着赶往雁门关,怎样才能既要将士们不觉得疲惫,又能加快速度赶赴沙场?”
“催促将士快走也就好了。”姜维微微一笑,对曹恒说道:“天明则行,日落则息。要将士们保持着体力,行军速度当然不会再慢下去。”
“我明白了。”曹恒点头:“我越是急于让将士们走的快些,越是让他们行军耗费的时辰过多,他们的精神和身体越是觉得疲惫。行军的速度慢了,算起来走的时辰虽然不少,速度却并没有赶上去。”
“长公子能够明白这些道理就好。”姜维躬身一礼,对曹恒说道:“如同长公子一样聪慧,用不多久就能完全掌握带兵之道,也就不用我们在旁边多说什么。”
“其实我很清楚,父亲为什么要你和陆伯言跟过来。”曹恒对姜维说道:“你俩都是运筹帷幄的智将,论起领兵打仗,我确实是不如你俩。父亲也是要我从你们那里学到更多东西,以后无论我在什么情况下带兵,都可以做到得心应手。”
姜维没有吭声,他向曹恒躬身一礼。
曹恒接着说道:“一直以来我都觉着自己很像父亲,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其实我和父亲想差何止一星半点。父亲十四岁领军,他的身边可没有像你们这样的人在一旁提点。要是把我放在当年父亲的立场上,说不定我早就被纷乱的乱世给湮没了。”
“长公子也不必这么说。”姜维说道:“魏王当年领军作战,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其实我听说过当初主公曾有一场小败。”
姜维说到这里,曹恒诧异的问道:“父亲曾有小败?”
“不知长公子认为贾文和怎样?”姜维没有回答,而是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曹恒说道:“他是我贾家母亲的生身父亲,我对她也是有些了解。在我以往的印象中,他为人沉稳,很少说话。可每次只要开口,总能把事情剖析到极致。”
“主公曾经就是在宛城之战中吃过他的亏。”姜维回道:“后来主公战无不胜,应该也是和那一战有着割舍不开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