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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走。”楚修翳没有答话,却是朝他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修长指腹却粗粝,那是他习剑多年的证明。
这个人,永远都这样争强好胜,永远都不肯放松对自己的要求,这样不好,很容易成为一种执念。
夜锦衣微笑着摇摇头:“不必,你走吧。”
楚修翳闻言,眸中有一丝失望划过,他道:“现在不是计较你我仇恨的时候,若是你死了,就永远没办法向楚家报仇。”
夜锦衣轻声道:“我知道。”
“那为什么不走?”
“我会走,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以这种方式。”夜锦衣从床上站起来,极缓慢地走向牢房的门,扭头看着楚修翳道,“要走很简单,可是要解决所有的问题,我就不能这样离开。”
若他走了,王诜怎么办,无境山庄怎么办,若是他走了,便更加坐实了王诜与无境山庄勾结,私藏兵器的罪名,若是他走了,才真的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所以,他现在绝对不能走。他也知道,楚修翳何其聪明,一定会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
“但如果这件事情无法解决,到时候你必须跟我走。”楚修翳沉吟片刻,盯着夜锦衣道。
夜锦衣笃定地笑道:“放心,一定会解决的。”
楚修翳抬眸道:“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
夜锦衣扶着栏杆笑笑:“你说的是。”
楚修翳反问道:“所以,你凭什么笃定这件事情可以解决?”
夜锦衣低着头轻笑一声,又看向楚修翳轻微地叹口气道:“你知道我说不过你。”
楚修翳道:“我们打个赌。”
夜锦衣道:“什么?”
“若是这件事情可以解决,我不来救你。若这件事情解决不了,你必须跟我走。”楚修翳的目光沉静,刀削似的侧脸更显出他的坚毅与果决,他从来都是这样,一旦做出决定,就再没人能改变。
夜锦衣在心底轻笑一声,楚修翳这个人就算打赌,也不会给人留商量的余地,这两个选择本质上本没有任何区别,都只是要夜锦衣全身而退罢了。
“好罢。”夜锦衣无奈地点点头,又用下巴指了指牢房的门口,“你走吧,这种地方你不该多待。”
另一厢,卫卿笑看着站在被封查的伯牙居门口久久不愿意离开的赵浅予,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失望难过,或许还有怅然。
琳琅,他曾经喜欢过的女人,如今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在这样折磨她自己,为什么,凭什么?
他不懂,也不甘心。
“琳琅。”他终于抬脚走向赵浅予,轻声唤道。
“叫我蜀国长公主。”赵浅予沉默许久,才转过身来看着卫卿笑,道,“或者,王夫人。”
赵浅予将王夫人这几个字咬的极重,她的表情是很恬静的,声音是很温柔的,偏偏说出来的话让卫卿笑心里一冷。
“你要跟我划清界限吗?”卫卿笑愣了一下,才看似毫不在意地轻笑一声,“为了王诜那个负心人。”
“他的心从没给过我,何谈负心二字。”赵浅予扭头看着伯牙居那气势磅礴的三个大字,语气落寞至极,但却也带着皇家自有的威严,“但他是我的夫君,我不会放弃他。”
我不会放弃他,不是不可以放弃,也不是不能放弃,而是不会放弃,这样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回转余地的话从赵浅予的口中说出,着实让卫卿笑有些吃惊,但却是心痛多于吃惊。
“至于,我与你。三年前,我父皇驾崩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我与你不是一路人,如今再次相遇,你我自是不可能当做陌生人一般,但也绝不可能再回到以前。”
卫卿笑脸上带着自嘲的笑听着赵浅予说完这些话,微微抬头按着赵浅予的肩头,盯着赵浅予的眼睛问道:“那我们之间算是什么?”
“朋友。”
“朋友,哈。”卫卿笑心里因为这两个字突然就燃起一股怒火来,怒极反倒转过身笑了一声,他这么一转身却看到了伯牙居旁的子期苑,心里越发憋闷起来。
若是夜锦衣在这里,会不会拉起他的手臂就走,让他暂时脱离这种绝望无助的局面,或许还会带他去饮上两坛子杜康,美曰其名“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结果却把他灌的烂醉,不省人事。
他突然有些想念夜锦衣,不,是很想。
可是,这个自己唯一的朋友却因为自己的私心被关进了牢狱之中,他没有想着如何把他救出来,却在此地只想挽回一份早就应该断掉的感情。
卫卿笑,你在做什么?
他低着头,手掌在袖中倏然攥起,脖颈处暴起青筋来,他突然开始厌恶自己,厌恶地紧。
赵浅予走到他的身边,轻声道:“卿笑,你帮我救出他们好不好?”
“我凭什么救他?”卫卿笑猛地转过身来,赵浅予这个请求让他觉得可笑,哪里见过一个男人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情敌弄到牢里,现在还要救他出来。
“不,不只是晋卿,还有夜公子,夜公子是好人,他不该被连累的。”赵浅予摇摇头,看着子期苑的方向,喃喃道。
卫卿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王诜对赵浅予不仁不义,赵浅予不怨他,勉强可以用夫妻之情来解释,可是夜锦衣呢?
夜锦衣是王诜的好友知己,用不好听的话说,夜锦衣是王诜的狐朋狗友。
正常情况下,一个不得宠的妻子会将对丈夫的怨气全部转移到丈夫的朋友身上,她不会说自己的丈夫怎样怎样不好,而是会说丈夫的那个朋友怎样怎样不好,带坏了她的丈夫。
况且,夜锦衣在东京的名声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他听人说夜锦衣曾经一掷千金在东京的青楼妓馆留恋了整整一个月,成了有名的“**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