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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索里尼终究是不肯借款,孔祥熙又没时间多多停留,只在罗马住了两天,便坐火车前往德国找希特勒去了。
孔祥熙这次时间紧任务重,他离开德国还要去北欧一趟,跟个叫花子似的到处讨钱。每到一个国家,他都必须拉关系混脸熟,如果对方有借款意向就更好,等参加完英王加冕礼再回来细谈。
历史上,孔祥熙的借款之旅足足持续大半年时间,后来直接病倒在途中,等病愈回国的时候,全面抗战都打响好几个月了。
看起来似乎孔祥熙还是很卖力的,而且确实为中国抗战弄来了初期军费。但做为中国的财政部长,他的生财能力严重不足,敛财能力高明得过分。
就拿宋子文和孔祥熙来比较吧,两人几乎同时接手中国银行和中央银行,都拥有发行法币的权力。到1936年的时候,宋子文掌控的中国银行,现金储备比孔祥熙掌握的中央银行多50%,存款多1.5倍,有价证券多150倍,总资产多3倍。
即便中国银行的底子比中央银行更好,但孔祥熙是财政部长,他拥有天然的金融优势,搞银行竟然还是玩不过宋子文。
特别在有价证券方面,两家银行的差距是150倍,中央银行发的各种证券几乎都成了废纸。这种情况的源头来自常凯申,通过滥发证券来筹措军费,宋子文经常用辞职来抗命不遵,而孔祥熙总是尽量迎合老蒋心意。
宋子文当财政部长的时候,老蒋还压着性子发债。等到孔祥熙当上财政部长,老蒋终于彻底放飞自我,债券发得把孔祥熙都吓住了,哆嗦着劝谏老蒋别把中国金融给玩崩——这是去年的事儿。
为什么这几年国外财团纷纷来华投资?
宋子文是做出了巨大贡献的。
他接手中国银行以后,大肆整顿国内外债券,让中国银行的信誉度飞快攀升。不管是洋人还是中国老百姓,都愿意跟中国银行合作,各国对华借款也是走中国银行渠道,坚决不肯跟中央银行打交道。
孔祥熙带人去了德国,而周赫煊却留在意大利,他要跟庞德一起讨论中国传统文化,估摸着时间直接去伦敦跟使团汇合。
罗马,某公寓。
这是庞德的情妇的住所,他的正妻住在拉巴罗的海边别墅,他的另一位情妇住在拉巴罗半山别墅。此君把自己的时间分成三份,每个月的前20天跟正妻和情妇住在拉巴罗,最后10天跟另一个情妇住在罗马。
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了,日子过得还挺特么潇洒。
罗马的这位情妇叫乔安娜,年龄30多岁,微胖而白净,颇有文艺复兴油画里的女性味道。她端来自制的馅饼,盈盈一笑,请周赫煊和庞德慢用,然后非常自觉的退出书房。
“周,这是我20年前翻译的中国诗。”庞德递过来一本诗集。
诗集名称叫做《Cathay》,音译就是《契丹》,但在老外眼中则是《中国》,这是西方人对中国的历史误解。
周赫煊翻开诗集一看,大部分都是脍炙人口的唐诗。怎么说呢,读起来感觉很古怪,李白杜甫如果懂英文的话,估计看了这本翻译诗集会有撕书的冲动。
“庞德先生,你说只懂简单的汉字,那这本诗集是怎么翻译的?”周赫煊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庞德解释道:“我采用了东方学者芬诺洛萨的遗稿,又进行了一些增补,并请教了几位日本朋友。”说着,庞德表现得非常苦恼,“我知道自己翻译得不好,中国汉字博大精深,每个字都可以表达多重意思,寥寥几个字组合起来的诗句,就像万花筒一样令人着迷,仿佛是有天然的魔力。而英文又是最拙劣的语言,不仅远远不如汉字,就连法文都能甩出英文几条街。每当我翻译中国汉诗的时候,总是难以找到最合适的表现途径,跟原版的汉诗比起来,我的翻译版就像儿歌一样粗劣。”
周赫煊安慰说:“这不仅是语言和文法的问题,还有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中国古代诗人喜欢使用典故,想要翻译成英文诗,就必须换成西方人熟悉的典故,想要做得恰当而自然,非常困难。”
“确实如此,”庞德遗憾地说,“所以我翻译完这本诗集后,就再也不敢尝试翻译汉诗了,我感觉自己的能力非常渺小。”
周赫煊笑道:“你可以尝试翻译中国的古代典籍,你现在具体的中文能力如何?”
“我认识超过2000的汉字,但只会阅读,难以进行日常交流,汉字和汉语实在太难了。”庞德说道。
周赫煊说:“认识2000个汉字,已经可以阅读中文报纸了。但想要翻译中国古籍,恐怕还要继续努力学习汉字,古籍中的生僻罕见字非常多。”
庞德摊手道:“确实如此,但我找不到好的中文老师。”
周赫煊笑道:“意大利也有一些中国留学生,有的留学生经济贫困,你可以雇佣他们做中文老师。”
“这是个好主意,”庞德眼睛一亮,随即又问道,“如果我想学习中国文化,需要从哪方面学起。你别说《三字经》,那本书我读过很多遍了,但总觉得还距离中国文化很远。中国文化的核心在哪里?”
周赫煊解释说:“中国文化的源头是《易经》,现在中国的文化风俗传统,包括中国人对待宇宙和社会的态度,大部分都是从《易经》演化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