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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性德只觉一道金风扑面而来,他足下轻点,向后飞掠,同时右手已从腰间抽出流云剑。光华闪处,流云剑剑身已然挡住了银虹。流云剑身至柔,无法阻挡银虹石破天惊的剑势,被银虹瞬间压成半弧。银虹的剑刃在流云的剑身划出一道火花,声音凄厉刺耳。
“好剑!”赫连擎天一声赞叹,紧接着左手的玉融已然将纳兰性德身边两名侍卫砍倒,手法与先前一般不二。纳兰性德借助流云剑反弹之势又向自己的左后方退出两丈,低头发现流云剑身明显有一道浅浅的划痕,虽然受损并不严重,但着实心疼。
赫连擎天没有再次出手,轻轻赞叹道:“流云剑果然是世上神兵,能接住我手中银虹的长剑,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纳兰大人果然非等闲可比。”
纳兰性德此时心头突突直跳,虽只接了一招,也知自己刚从鬼门关前一闪而过。
“天罗!”随着纳兰性德一声大喝,厅堂顶上飘下一张大网,大网瞬间将赫连擎天罩在当场。该网由纵横一百八十道铁链绞合而成,每道铁链都有鸭卵粗细,网边由一百名侍卫拉住引链。紧接着这些侍卫相互交叠,收紧铁网,将赫连擎天紧紧裹在中间。
赫连擎天吃了一惊,虽然他早已料定纳兰性德此次捉拿他一定是有备而来,却没想到竟给自己准备了这么一份厚礼。
纳兰性德心情稍稍有所平复。“赫连擎天,你已被俘,还有何话说。来人,将此贼给我押入铁笼。”纳兰性德一挥手,准备带领士兵下山。
刚刚走到门口,忽听身背后有铁链铮铮鸣响,回头看时,大吃一惊。他发现赫连擎天双足踏处,方砖尽碎,且双足已经陷入地中半尺,身上衣袂鼓荡,铁链铮鸣不止。
“放箭!”纳兰性德话音未落,赫连擎天身上铁链尽数崩断,周围的清兵均吓得目瞪口呆。此时又是万箭起飞,赫连擎天毫不在意,径直向纳兰性德扑去。
纳兰性德流云剑在身前划了一个圆弧,身形向院外飞掠。
赫连擎天冷哼了一声:“想逃?”脚下轻点,身体已经飘向院外。赫连擎天身在空中,突然发觉不好,一个黑洞洞的炮口直指自己的胸口。
这尊大炮顶上临时搭了个木棚,炮身被黑色油布包着。此时火信已然烧完,一团火球猛然轰出。
赫连擎天奋起神威,将双剑护在胸前,黑袍鼓得咧咧作响。轰的一声,火球在赫连擎天的胸前炸开,赫连擎天被气浪崩出数十丈,湮没在山庄后的密林中。
纳兰性德心头一阵狂喜,打中了。他毫不迟疑,立刻飘入院中。此时厅堂内的四个黑衣人已经站起,面对纳兰性德一言不发。
纳兰性德不悦道:“赫连擎天已经身受重伤,我想四位该出手了吧。”
四个黑衣人均单腿打千,回禀道:“我等必将赫连擎天生擒,交予大人。”
纳兰性德不屑地扫了四人,说道:“不必说此大话。生擒,你们做得到吗?今夜即便杀了他,也不能再让他从此脱逃。”
“是,大人。”四人立刻起身,向密林飞掠。
纳兰性德率领侍卫、和官兵在后面急速追赶。
第二天清晨,雨已经停罢多时。通往新泰县的官道上飞来一辆马车,马车通身漆黑,连拉车的两匹马都是漆黑一团,远处看去如同一片黑云。驾车的是个庄稼汉,头戴草帽,身穿灰色粗布裤褂。马车快要经过县衙门口时,车夫急忙拉住缰绳,两匹马一阵嘶鸣,马车缓缓停下。
知县杨芳与仆人杨路快步走到马车前。杨芳示意杨路给了车夫一吊钱,车夫千恩万谢地走了。
车帘撩起,里面露出一名妇人。三十开外,身着布衣罗裙,发髻高挽,青巾包头,一根银簪别顶,并不十分漂亮,但也算端庄。
杨芳亲自上前搀扶这名妇人下了马车,紧接着从马车上抱下两个小孩。
大的约莫十岁,小的也有六岁左右。两个小孩均穿着青色布褂,前额没有剃头,脑后也没有留辫子。但是他们虎头虎脑,甚是可爱。两个小孩都没有出声,规规矩矩站在妇人的身后。
杨芳低低地对妇人说道:“嫂夫人,赶快跟小弟进去,此处说话多有不便。杨路,赶快把马车赶进后院。”妇人并不多言,拉着两个小孩,随着杨知县快步走入了县衙。
“嘎吱吱”,杨芳将县衙大门关闭,并顶上门栓。妇人扫视了一下县衙大院,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人。
杨芳会意,说道:“嫂夫人,今日小弟将所有衙役与家人全部放假,只留杨路于我身边,尽可放心。”
杨芳领着妇人走入内堂。内堂是一个小院,总共五间房,三明两暗,同样也是空无一人。众人走入正厅,正厅摆设简单,一张雕花圆桌,六个雕花圆凳,一个六扇屏风。
妇人扫视周围,问道:“弟妹与侄儿不在?”
杨芳说道:“打发回老家了。”
此时杨路已经将马车拉进后院,并将后院门一并关好。
“夫人,公子请喝茶。”杨路将沏好的茶水盘放在桌上,然后将房门关好,悄悄退了。
杨芳与妇人于桌边坐好,两个小孩静静站在妇人的两边。
杨芳说道:“嫂夫人,此地不宜久留,我马上安排您和两位公子登程。扬州有我们的弟兄,到时候安顿下来,避避风头。”
妇人摇了摇头,说道:“杨贤弟,我们还不能走。”
杨芳闻言,不安地问道:“为何?”
妇人说道:“你大哥生死不知,我要等他。”
杨芳追问道:“赫连山庄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妇人说道:“昨夜清兵围困徂徕山。你大哥早早安排了一辆马车让我们母子守在后山,自己在山庄吸引清军的注意。直到后半夜我听到山顶一声巨响,好像是大炮的声音。后来就发现山下无数清兵上山。我们等他们都上了山,这才逃出徂徕,来到这里。临行之前我和你大哥商量好,在此等他。只是清军数千之众,又有大炮坐镇,只怕你兄长此次凶多吉少。”
妇人说着,从怀内拿出一方手帕,沾了沾眼泪。身边两个小孩,虽然没有出声,但也都是一团愁苦。
杨芳急忙安慰:“嫂夫人,您不要太担心。从昨夜到现在,清军都没有下山,说明他们没有抓到大哥。大哥武功盖世,即便纳兰狗贼前来也是枉然。退一万步,大哥即使不敌清军,想走也是易如反掌。普天之下,谁人能拦下大哥的双脚半步。只是夫人您和公子万万不可在此耽搁啊,一旦遇到清军,万难脱身。大哥逃离狼窝,不能再赴虎穴啊。三日前大哥已经交代,无论如何先送夫人您和公子离开山东,到扬州会合不迟。”杨芳态度决绝。
妇人思虑再三,艰难地点点了头。
杨芳双眉一扬,对门外叫到:“杨路。”
杨路从门外走进来,双手拿了一个灰色布包,包不是很大,但从杨路的举止来看,布包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