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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会时不时偷偷从家中带出沉和写给母亲的书信,折成小小的几页,压在课本下。闲暇的时候,在草稿纸上的小段空白处,一遍一遍,竟开始不由自主地模仿起他的字体。
笔韧之间的临摹,像在缕刻着一幅精致的铜版画,勾勒出母亲与沉和过往的细碎,直到变成脑海中更为鲜活的画面。
只是在母亲面前,她会将这一切念想与渴望。都愈发小心翼翼地隐藏住。
周末的时候,母亲开始带上琪年到离小镇不远的城市。在专业的学校里,进行旗袍设计与剪裁的进修。周末班的两天,通常都赶着日常课程一个星期的进度。因为周日晚上,来不及搭上回小镇的末班车,她们只能住在学校楼梯间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周一清早再赶回去。
小房间的墙角处,总是堆着布满灰尘与蜘蛛网的扫帚,还有几把残缺不全的椅子。不透风的小窗,一张宽大的绷板床占据大半个房间,在夜晚翻身的时候会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琪年大部分时间,都只能独自待在这间潮湿而阴冷的小房间里。用棉被裹着身子,安静地看书,摘抄笔记。有时候也会朝着凹凸破旧的墙面发愣,看着母亲练习设计的旗袍草图,在墙角堆积到一个个小小的新高度。这些由灵感不断发酵,思绪加速新陈代谢,产生的大量成品图,一旦被无情的否决,只会成为腐烂发霉的旧物。
她置于这样的空间里。心闷,心乱的时候。凌乱的感受,会越来越迅速地变成一个个自启式的疑问,再拉成许多长长的省略号。最后冗长而又沉重的敲打于心。
每一个断点处,都不是终结。而是对未知更深刻的迷离。
琪年有时会偷偷躲在教室后门打望,看着母亲单薄挺拔的背影。从小到大,内心是深深以母亲为傲的,几乎带进一个孩童生命里所有的敬畏与膜拜。
在外面的小操场,快步走上几圈。黑色碎煤渣布满的路,踩起来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大口大口地呼吸凛冽的空气,贯通着喉咙,包裹住肺的感觉,像咽下过碎冰。
学校也临近放假。初雪。在寒冬之际,迅速猛烈地到来。一夜之间染白了整个大地,万物幻为同色。
打雪仗自然成为课间最好的娱乐。记得很小的时候,琪年就迷上了雪,喜欢它至纯至净的白。触碰的通透,五指紧握住,缓缓用力,直到手心有棱角的刺痛,化为柔顺的冰凉。
班上有个叫做Z的男孩。性格异常顽劣。把强力胶水涂在同学的椅子上,用装满水的瓶子堵在洗手间里。和其他男孩打架,扯女生辫子,总爱变着各种法子整人,乐此不疲。
最近他新想出的点子。是把雪带回教室,藏在桌肚里,再把它捏成坚实的冰块。趁着大家不注意,放在女生的座位上,或者衣领里。屡试屡中。不少女生,有的大呼小叫,窘态万分。有的忍气吞声,报告老师。老师接到告状,照例被批评一顿的男孩。在不停地被老师调换座位后,早已习以为常,马上就开始对附近的同学,开始新一轮肆无忌惮地捉弄。
调到琪年后座的第二天。某节作文课的中途,琪年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笑声。紧接着感到一大块坚硬的冰从领口处瞬间滑进自己的后背,贴着皮肤渗出阵阵湿润,有着极为不舒服的黏冷感。
她皱了皱眉,并不出声。
等到下课的时候,后背被塞进的冰块早已融化,灰色羽绒衣的部分完全浸透,形成了一大块难看的水渍。
琪年一字未说,只是回头看了Z一眼,便径直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