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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成年人的观念很困难,塑造一个孩子的性格要简单的多,如果是深入心灵和血脉层面的塑造,最容易的恐怕只有未出世的孩子。
关于这一点,维克多其实见证过至少两种不同类型的实例。
伊莫森培育三代迅鸟就用到了自己的异化巫术,他首先轻度异化处于产卵期的雌鸟,改变它们的骨骼、肌肉和内脏结构,然后再取出迅鸟蛋进行人工孵化,培育出符合主人要求的迅鸟战禽。实际上,三代迅鸟应该算新物种,它们骨骼坚硬,肌肉强韧,消化器官和生殖系统比普通迅鸟要复杂的多,不需要频繁地补充水分,从而大幅提升耐力。
第三代迅鸟目前还没有培育成功,但是伊莫森培育出堪比猛兽的熊犬,足以证明他的异化母体孕育技术具有可行性,并且日益成熟。
第二个实例当然是鸢堡的无面者首席,老巫师托佛文。伊莫森还在摸索异化兽母体培育技术,而托佛文的血脉纯化手段已经很完善了,就连维克多和罗兰都是托佛文精心培养的超凡者。在维克多出生之前,他的父母就开始服用托佛文大师亲自调配的药剂,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西尔维娅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她侧头打量仪容俊美,气质神异的维克多,突然从后面抱住爱人,笑靥如花地说道:“差点忘了,你是鸢堡为我精心准备的礼物嘛。”
维克多哭笑不得,回头道:“你现在应该关注重点……”
“重点是我的丈夫要恳求我了……”晶莹红唇贴在维克多的耳畔,西尔维娅吐气如兰,咯咯笑道:“你得努力说服我,我才会答应配合你做试验哦。”
“你会答应的。”维克多信心满满,牵着西尔维娅的玉手,走到露天阳台的圆几旁,为她殷勤地拉开靠背椅。
西尔维娅掩嘴窃笑,仪态优雅地坐下,问道:“你的洞察天赋可做不到托佛文大师那种程度。鸢堡纯化胎儿血脉的秘法很快就要失传了,你准备用什么方法让没有自我意识的胎儿纯化血脉?”
维克多坐在西尔维娅的对面,颔首道:“当然是心灵之力……”说着,他沉吟稍许,摇头失笑道:“宗教裁判所也调查了夜魔威利的案子,可他们并没有像我们这样深入追查。鸢堡内务府带走威利,他们甚至未作出更多的反应。夜魔威利对教会而言似乎并不值得重视……其实,教会早就掌握了类似的心灵秘法,而且规模更庞大,效果更明显。”
西尔维娅轻挑柳眉,追问道:“你是说……艾尔教国?”
“没错。”维克多点点头,继续说道:“教会的神职者有两个来源,一是艾尔教国的信徒子民;另一个选自平民和贵族的教堂侍从……就拿牧师来说,出身艾尔教国的牧师往往被称为学者牧师,非艾尔教国出身的被称为平民牧师或宫廷牧师。”
“教会主张神职者皆是至高主的仆人,以兄弟姐妹相称,至少表面上强调身份平等。可教会的高层几乎都是学者牧师,而平民牧师和宫廷牧师不仅人数少,大多数也是低阶神职者。”
“这里面除了修道院派系的因素,我们也不能否认,艾尔教国培养的神职者确实比平民神职者更契合圣力。”
维克多正色说道:“无论数量还是资质,双方存在巨大差距。比如,我和你谈起过的罗恩圣武士,一个准圣者、狂信徒......可罗恩并非骑士,或天生的凶暴战士,他来自艾尔教国的一个普通神职者家庭……如果我的推断是正确的,教会拥有培养狂信者的秘法,像罗恩这样杰出的人物,艾尔教国肯定不止一位。”
“对比夜魔威利的案例,我发现艾尔教国与那个偏远村庄有许多共同点。相对封闭的环境、浓厚的共性氛围、强烈的心灵愿望……就像坛子里的酒,越藏越醇。”
西尔维娅微微蹙了下眉头,说道:“父母是虔诚信徒,子女也会是虔诚信徒。艾尔教国宗教氛围浓厚,子民信仰虔诚,这些我都可以理解……可是,你再看夜魔的案例,1000多个村民怎么就能在威利是夜魔的问题上达成一致的看法,形成触发造物主泛意识的心灵愿望?”
超凡者和普通人共存的国度,社会割裂严重,贵族和平民完全处于不同的世界。西尔维娅出身菲斯王国的一个小家族,对底层社会的认知十分有限,就连仆人盗窃家里的银器,她都能看得津津有味,并引以为乐,可她完全没有兴趣了解背后的原因。
神灵骑士智慧如海,对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仍然是一头雾水。
维克多有地球世界的记忆,又曾经带领流民开拓领地,在这方面称得上经验丰富,微笑说道:“强大的个体能够自给自足,弱小的个体则要依赖群体的力量,也受到群体意识的支配。而群体意识最大的缺陷是愚蠢……头羊失足坠崖,羊群也会跟着跳下去;海兽首领不小心搁浅,其他海兽前仆后继地往海滩上冲。具有智慧的凡人也不例外,他们个个都很聪明,可凑到一块就会习惯比蠢。”
“比蠢?”西尔维娅皱了下鼻子,摇头失笑道:“亲爱的,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无法理解人怎么会比蠢?”
维克多想了想,说道:“还记得我给你说得故事,‘皇帝的新衣’吗?”
“记得。”西尔维娅点点头,撇嘴说道:“那是个荒诞的故事,现实中怎么会有那么愚蠢的皇帝、大臣和子民?”
“凡人会这样的,他们不敢承担犯错的后果,因此习惯先否认自己的错误,哪怕明知道被骗,也期望别人比自己更蠢,这样他就是最聪明的那个……这不是在比蠢吗?”维克多翘起嘴角,勾勒出讥讽的笑容,说道:“骗一个人很难,骗一群人就简单。我可以命人设下一个骗局,声称只要把钱借给我,每月可以得到本金两成的回报,我当然付不起这么高的利息,可是我会怂恿参与者把更多的人拉进这场骗局。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这是一场骗局,但他们相信别人肯定比自己蠢,于是所有参与者都会掉入欺诈陷阱,而且越来越多。”
“原来是这么回事,认为别人比自己蠢,自己也变蠢了……”
西尔维娅点点头,莞尔道:“果然是比蠢,不是比智慧。”
维克多微微一笑,感慨地说道:“凡人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人性弱点,存在客观原因。骑士能够承认错误,改正错误,是因为他们具备独自承担风险和纠正错误的能力。如果有人利用我所说的骗局骗走骑士一百枚金币,骑士一旦意识到被骗,他可以损失100金币,还能派人抓住骗子,把他吊死在绞架上。”
“普通人既没有能力抓住骗子,也损失不起100枚金币,于是他配合骗子,把更多的人拉进骗局,希望依托群体的力量,分担自己承受的风险,并伺机赚取利益。”
“正因为普通人承受风险的能力太差,他们本能地依赖群体,服从群体意识,任何背离群体的声音都会遭群体的排斥,再独自面对未知。所以他们会恐惧,又由于这种不安全的感觉,群体中的每一个人都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犯了错,这会拉低他们在群体中的地位。”
封臣女儿陷害情敌母子,做得再巧妙,时间长了总会露出破绽,但村子里没有人会出面替威利辩解。根源就在于村民一开始就犯了错误,还是村长带得头。村长都不维护自己的孙子,谁愿意跳出来和大伙唱反调?
既然大家没有错,那错的只能是威利。可是,封臣女儿编造的夜魔凶残嗜血,以杀人为乐,特别危险。村民还要把“夜魔”威利留在村子里,这不是一个悖论吗?
村民们怀疑威利不是“夜魔”,又希望看到他的确是“夜魔”,大家等着他杀一两个人,好证明自己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