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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东一页页翻看。
很明显不是一天写就,确实日积月累,用的笔不同,笔迹也时而潦草时而周正,有些条目甚至被划掉叉掉,看来是觉得起初推理失误。
真的就是真的,昌东差不多相信她了。
但也更匪夷所思了。
她肩膀有洞穿伤,自己记述:前后都有疤,大小差不多,不是子弹打的,像是钢筋穿的。
右腿小腿肚有烙疤,特定形状的烙铁烙的,她用笔把形状画下来,那图丑且拙劣,像个凶悍的人脸。
她在旁批注:哪个龟孙子烫我的,你等着,你他妈死期到了。
昌东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她语气凉凉的:“多大仇,打一顿就算了,还给我烙个疤,他要是以为我从此不敢穿短裤,那就错了。”
还难得看到她承认了自己有缺点,“早期审美太差”,理由是:左腕上的纹身太丑了。
那纹身,初次见面时昌东就看到了,有点像蛇,乍看还以为是手串,现在细看,又不是蛇,身上有鹰爪,扁圆的脑袋上飘出撮头发,怪里怪气。
翻完了,真是如坠云里雾中,看时脑子里给出了很多时下小说里才有的荒诞设想,譬如是不是借尸还魂,古人复活,两世记忆……
好像都不是,她自己先行一一否定了。
昌东把小笔记本还给她,自己再隐瞒的话,好像确实有点过意不去。
他沉吟了一下:“我把你错认成孔央,说一时恍惚不全错,你跟孔央,身形是有点像。”
都身材纤细,身高也差不多,这世上相似的身形很多,恋人即便能分辨出,也需要仔细观察,更何况当时是在晚上,隔着那么远,只一眼。
叶流西等他下文。
“但这身影出现,我确实不是很意外。”
***
鹅头沙坡子沙暴之后,昌东及时得到了搜救——他事先曾安排司机过来接孔央,司机住矿场,距离鹅头两个小时车程,据说那一晚,矿场也受到波及,风沙怒号,如同有鬼夜哭。
司机担足了心,第二天一早火烧火燎往鹅头赶,卫星电话没打通,心里觉得不太妙,路上就联系了救援。
赶到之后,眼前所见让司机瞬间腿软:鹅头不见了,那一片沙地几乎被翻埋削平,跌跌撞撞走了两步,膝盖忽然磕到什么,扒开一看,是越野车顶歪斜的行李铁架。
整辆车都被埋了!
第一次救援没发现昌东,第二次增加人手,同时扩大搜救范围,才在距离原鹅头两公里远的沙坡里发现他,他趴埋在沙堆里,手臂拼命前伸,整个人昏迷不醒。
搜救队长觉得这已经是奇迹了:这么大的沙暴,车子那么重,都被刮埋翻滚到没找全,营地全部被推埋,至于人,能救出一个来,还是活的,实在相当难得。
甚至在他醒来后,都很直白地对他说:“兄弟,这命老天给的,你能活,真的是祖上积德。”
医院病床前,调查人员问起他详细的情形,尤其是失去意识前发生了什么事,他说:“风瓶突然猛烈碰撞,鹅头被掐断,我当时拽着孔央,想往车子那里跑……”
帐篷太轻,这个时候,只有车子靠得住。
但刚跑了没两步,就看到沙坡打起巨大的浪头,一辆车像玩具一样,横翻在他面前,队员的尖叫声被沙子冲散,再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情绪失控,说的时候两手一直发抖。
调查人员叹息说:“你现在情绪还不稳定,先好好休息吧,我们目前还没有放弃搜救……”
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沙漠、缺水、强烈的日晒和昼夜温差,头两天没找到,也就等同于再也找不到了。
那一晚,昌东半夜醒来,病室里安静极了,窗帘半拉,月亮温柔挂在半天。
他忽然想起一个场景。
那是在深夜,沙暴平息之后,救援未至之前。
他曾艰难地睁了一下眼睛,看到高处的沙坡上,站立着数条模糊的身影。
心里有隐约的预感,觉得那是队友,是孔央,他们死了,他们要离开。
昌东嘴唇嗫嚅了一下,伸手去抓,虚弱地呢喃了声:“孔央……”
孔央回头。
他的眼皮有千斤重,眼前渐渐失真,慢慢拉合,直至一片死寂的漆黑。
***
沙尘暴要来了,零碎的砂石飞打在车身上,咯嘣咯嘣响,昌东的空帐篷里灌满了风,像个撑胖的风筝,拼命想飞走,又被地钉的绷绳紧拉住脱不了身。
叶流西问他:“这事,没对调查人员说吗?”
“怎么说?我自己都分辨不出究竟是梦,还是当时真的醒过。”
再玄一点说,还可能是生死之际亲密的人之间存在着的心灵感应,孔央当时,是在向他道别……
昌东帮叶流西把帐篷门拉起:“早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