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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背山面水,林木环绕,很是清幽。
许是太过清幽,沿着出西泽园一直走来的路上,地上的草由浅及深,到了这里已是极深的青草,显然此地甚少有人来往。草地的旁边是一条窄窄的湖泊,岸边一排倒生半边的柳树,虽横拂在水面上,却也能挡住直晒岸边的午后阳光,留下一片树荫。
在树荫底下,又有几块石头,德珍看得心中一动,很喜欢这里的清幽,便携着秋林走向岸边石块,欲以一边歇脚一边享受这难得的清幽宁静之地。
秋林相行至岸边,拿出随身的锦帕,横铺在石面上,服侍德珍坐下。
刚在石头上坐下,就有阵阵微风从水面上吹来,带着湖水青草的涩涩腥味。
德珍不觉心情悦然,放眼四下满目郁郁翠色,只道今日不需此行。眼眸流转间,不经意瞥见对岸似乎隐约显出一片浅黄田地,德珍吃惊的一下站起,指着对岸低呼道:“秋林,你看那里是什么?”
秋林本是京师郊外皇家庄头选入宫的宫女,自幼便识得农物,她顺着德珍指的方向看望去,以为是什么稀罕物才让德珍如此吃惊,不想竟是极小的一块水稻田,不由失笑道:“小主,您生在富贵人家,可能没见过,那是一块水田。您日常吃的粳米,就是水稻最后打出来了。”说着又是一疑道:“可这里是为什么会开了一块水田,倒有些奇怪。”
看来就是这块水田了!
德珍闻言心中暗忖,又低眸看了眼一丈宽的水面,不禁感叹一笑‘这块水田,竟在这样一个隐蔽的地方,还居然让她发现了;只可惜即使发现了,也过不去,仍是枉然。’虽是这样想的,心中却又莫名一松。
转头看见秋林脸上疑惑,德珍含糊解释道:“我朝原是游牧民族,入关后自要入乡随俗,先帝在位时曾道‘农耕是民之根本’,因而恢复了前朝的‘亲耕’礼,想必这就是那时开凿的。皇上又以孝治天下,对于先帝留下之物,必定会命人照看下来,才会有你我今日所见吧。”
秋林似懂非懂的点头,德珍一笑,正要道一声回去了,却不及开口,一道稔熟的嗓音接口道:“哦?你是这样想的,为什么不认为是皇上开凿出来的?”冷不防一道声音在这四下无人之地响起,主仆二人俱是一惊,忙凝眸四看,却不见任何人影。
正心中疑云渐深之际,忽听背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德珍忙转身看去,竟真的是玄烨!
只见绿柳低垂的水面上,一条狭长的小舟缓缓驶出绿柳间;舟上,玄烨一袭天青色便服,长身玉立,俊朗的面上浅浅含笑,双眼却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德珍脸颊微红,忙跪在地上道:“皇上万福。”
秋林没见过玄烨,听到德珍叫玄烨皇上,她很很吓了一跳,慌里慌张的跪下行礼。
低垂在地的视线,看见向她走来的黑绫缎靴,德珍心怦怦跳起。这一刻,来时种种的打算已被紧张代替,她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更明白不该,却不受控制的想道,这个已是自己夫君的男子,他可还记得自己?或是他早已将自己遗忘?
心思起伏不定时,玄烨已走了过来,德珍呼吸不禁一窒,脑中再无任何想法,只静静地跪在地上。
玄烨走到德珍面前,伫立片刻,终弯腰扶起德珍道:“你瘦了许多。”声音温润。
德珍心中莫名一阵酸涩,她压住起伏的情思,顺势而起,看见玄烨的目光从她鬓间移下,凝视着她消瘦的面庞,怜惜道:“怎瘦成这样,竟与以前判若两人。朕方才远远一看,差点认不出了。”
德珍微微一福,宽大的氅衣随之一晃,犹显身姿纤细如弱柳迎风,她低声应道:“谢皇上关心,臣妾是前些日子病了才消瘦了一些,无碍。”
玄烨眉峰略有思潮涌动,薄唇嚅嚅欲动似有话说,却忽而淡淡的“唔”了一声,转了话问道:“可想随朕一起到对岸,看一看那块水稻田?”
话问得突然,德珍不由一愣,随即飞快抬头看了一眼嘴角噙笑的玄烨,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我们过去。”玄烨满意一笑,因为小舟最多只可乘坐三人,遂留了刘进忠、秋林在岸边等候,便邀德珍乘上小舟。
小舟靠岸,玄烨一个阔步,跨上岸边,回身伸出一手,笑容温柔:“把手给朕,朕拉你上来。”
此情此景,犹似当日。
德珍望着伸向自己的手,不禁想起初封常在的那日,半晌她才怔怔的将手交到玄烨的手中,任他牵着上岸。
走到岸上一看,原来在一排绿柳后,竟然别有洞天。
德珍吃惊的看着眼前景象,一间背靠丛林山间的茅草屋,四周用木栅栏围成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院子;院子的四周开垦着一块块不大的田地,有的种着水稻,有的种着菜,俨然一处乡野农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