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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可乌山镇以西的一片连绵不绝的山林之中,熊熊的烈火却是在肆意的燃烧着。
这烈火有如漫天繁星,照的这出山林,人影重重。
只见一位身穿麻袍,头戴麻帽的男子正立身,对着坐于前方的威严男子谈论着。
麻袍男子的脸上有一道很长的刀疤。
这道疤很长,长到已经从其左耳耳垂处,一直平行延伸至右耳耳垂处。
并且,这道疤,还横穿了他的鼻梁。将这原本高高的鼻梁,一分为二。
也许他这一身着穿,就是不想让世人看清他的这张脸,看清他内心的故事。
而正是因为他总是穿着一身麻袍,所以这里的人,便将他称之为,麻袍大人。
此时,只听他,对着前方的那名威严男子,用出了不像是下属的态度,平静道。
“将军,乌山镇送来了一封书信”。
这名威严的男子,暗灰色布衣加身,身材精壮,眉宇之间,竟然是透露出了一股大将之气。
而他,便是这前朝湖广总督,赵半山。
靖难之际,他曾率领五万兵马进京勤王。可无奈途中遭人叛变,而且大部分兵马竟然暗中投靠了燕王。
好在他毕竟领兵数十年,一身功力已至三品下,帐下也还有不少将领追随。
所以这才让他带着万余弟兄,杀出了重围,来到这片难见天日的深山老林之中,落了草。
而这万余弟兄,在经过了前几次朝廷的围剿后,如今也只剩下六七千人了。
但是,即便是入山为寇两年,他的脸上却丝毫不见任何狼狈,或是沮丧之意。
他的双眼还是如从前那般坚毅。
即便是靡下将领早已适应了新的身份,早已做尽了山贼之事。但他赵半山却始终不承认自己与这些弟兄是山贼流寇。
他一直还是以将军自居。
…..
此时此刻,只见他接过了书信,开始皱眉读起了信。
“信中可有何说辞?”。麻袍男子见赵半山读完书信后却沉默不语,便平静道。
赵半山闻声后,看向了麻袍,道“朝廷命李仁贵前来镇守乌山镇,而这李仁贵竟想诏安我等”。
当言及李仁贵之时,只见他的眼角有一丝丝颤抖,仿佛当年的那段往事还依旧历历在目。
只不过,就在他回忆往昔之时,麻袍却是出声道。
“这乌山镇是奉了那人之命,我等才做攻打。所以,今日这诏安一事,应该有诈”。
赵半山顿了顿后,才沉声道“无妨。那人已许诺,只要杀了李仁贵,只要再胜一场,那我等便能重见天日了!”。
他很清楚,这李仁贵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所以,就算李仁贵不杀他,那他也必须要杀掉这畜牲。
而这诏安,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一场笑话。
说完,只见他眼神又是一冷,幽幽的说道“这李仁贵此人只是阿谀奉承之辈,阴险狡诈之流。没想到朝廷竟然会派他来对付我!”。
麻袍男子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双明亮的眼眸,开口道“我有一计,定能打败明军”
“军师请讲”
……………
深夜,施无为所处的屋子之中却还是亮着烛火。
而此时的他正浑身紧绷,满脸狰狞的打坐在那房中的木床之上。
口鼻之中喘息着一口口的粗气,胸口也在剧烈的浮动着。
“太弱了….太弱了..为什么还是这么弱”。
这一声声呐喊并不是出自他的口中,而是发自他的内心。
他很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恨自己连家人都无法保护,更恨自己连累了心爱之人。
两行不甘的浊泪,再一次的从他的双目之中滑落。只不过,这次的泪水却是与以往有些不同,因为它只有两滴。
而在这两滴凝聚着他所有情绪的泪水滑落之后,他那原本已经狰狞到扭曲的脸庞,却是不知为何般,渐渐的抚平了。
胸口的浮动,也不再是那般的剧烈。
冷漠,这是一种压抑,以及忍受到了极致的冷漠。
这种冷漠绝对不是能够装出来的,而是只有当一个人在经历过刻骨铭心般的疼痛后,才会散发出的一种冷漠。
此时的他已然是卸了力,不再像之前那般颤抖。
他的头正轻轻地向上扬起,那双冷漠的眼眸,正微微凝视着前方的烛火。
紧接着,就见他自嘲道“我现在难道已经懦弱到连心中的愤怒都不敢发泄出来了吗?”。
屋中并没有其他人,所以这嘲笑之音,他应该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自从出了忘忧谷之后,每当他听到任何来自京城或是朝廷的消息,他的心中都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