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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曹禾最近做得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哭。
李元昊换药包扎,他要哭。
熬药煎药,他要哭。
送来饭食,他要哭。
出门买了滚烫的地瓜回来,顺带给他捎了一块,给他的还是最小那一块,他也要哭。
一个大男人,哭得两颗眼睛红肿似核桃,嘤嘤呜呜,像个孩子,被角都被他硬生生咬坏了,但是还止不住泪水。
李元昊拿起毛巾,要给这位七尺男儿擦擦滚烫的泪水,洁癖和强迫症的她受不了被子上湿漉漉一片,看着难受,不舒服。
曹禾诚惶诚恐,那饱含深情的决堤眼泪如同滔滔江水,自九天而来,连绵不绝。
李元昊在场,曹禾谨慎言行,不说话,默默的躺在床上,默默的流眼泪。但是李元昊不在场,他便开始滔滔不绝,感慨“皇恩浩荡”、“圣眷垂帘”、“此生无憾”、“死也值了”,一扭头看到温志谦和丁一狼吞虎咽啃地瓜,气便不打一处来,开始数落起温大人和丁大人的不是:“两位大人食君之禄,却不能为君分忧,死后是要下地狱的”,“两位大人坐享其成,整日让陛下劳累,脸皮堪比城墙”,“两位大人,曹禾瞧不起你们,你们都是畜生啊”。
越说越离谱,越说声音越大,吵得温志谦一个头两个大,蹲在门前,吧吧抽旱烟。
丁一也不胜其烦,出了门,蹲坐在温志谦身旁,开口问道:“温大人,您在想什么?”
烟雾缭绕中,温志谦的眼神深邃的像是一位看透红尘的佛家大师:“想砍死曹禾。”
丁一深有体会的点点头,第一次和温志谦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两人抬头向着厨房望去,李元昊正蹲在灶台前生火煮饭,灶台下通红的火光将皇帝陛下的脸映衬得红扑扑的,像是两颗大红苹果,烟气顺着烟囱冒升腾到空中,弯弯曲曲,像是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河。
如今小院内,所有的家务活儿都让李元昊承包下来,洗衣做饭,煎药打扫,衣衫缝补,整天忙忙碌碌,像是一只不知疲倦的小驴子。
温志谦不是没有帮过忙,晚饭吃完,他自告奋勇的起身,端起碗筷,蹲在井边,将碗筷刷洗一遍,邀功请赏一般自鸣得意,抽着烟袋锅子不住自我夸耀,他觉得在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道路上,他又向前迈了一大步。
李元昊看了看,没有说话,半夜,温志谦听到小院内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警觉地起身附在门前,一手揭开窗台一角,夜幕下,李元昊正蹲在井边,将温志谦刷过的碗筷从新刷了一遍,她觉得不干净。
那一刻,温爷觉得自己的脸应该和猴屁股有得一比,真是尴尬啊,我记得刷得很干净啊。
丁一挪了挪屁股,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或许,大概......曹禾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温大人和我确实有些太过清闲了些。”
温志谦没有说话,眼神更加深邃了。
往后的日子都是在照顾李秀策和曹禾的过程中度过的,曹禾的伤势最重,但是先天体魄强劲,又受到皇帝陛下亲身照顾的刺激,反而恢复的很快,已经能够下地走动,他每天激励自己,要为皇帝陛下减轻负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相反,李秀策的身子还未长全,恢复的反而慢了些,需要人的搀扶才能下地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