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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什么?时间是否有初始?若是存在那个初始点,世界的初始状态又是什么?”
李元昊陷入沉思,他听过许多人对她讲过很多话,涉及到时间的话语,自己的老师孔先生曾经含含糊糊提及过,让她牢记二十四朝代歌,说里面隐藏着这个世界的秘密,至于是什么秘密,他不曾提及,只让她遇到分不清对错是非的时候,持菩萨心肠,行雷霆手段。
“凡合乎理性的东西都是现实的,凡现实的东西都是合乎理性的,而合理的东西总归会消亡。”
如果存在即合理,那么最不应该存在、最不合理的人是......陈洛妍?李元昊曾经思考过陈洛妍存在的意义,这位男扮女装的南梁公主脑海中经常会出现某些莫名其妙的信息片段,而且在见到自己后,这些信息片段开始连接成一整个故事情节,逐渐有了声色。
在岳麓书院之时,李元昊曾经“偷了”陈洛妍制造的睫毛钳,沈凝儿见过那个睫毛钳,而且在第一时间内认出了睫毛钳,这说明陈洛妍的记忆来源和沈凝儿所穿越来的世界殊途同归,但是为什么沈凝儿穿越过来能够有完整的意识和独立的思想,陈洛妍的记忆却并不完整,如同喷泉一般不断冒涌?这又是为何?
陈洛妍说过,见到自己不是相识,而是重逢。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见到陈洛妍,也有一股久别重逢的感觉,仿若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自己这份似曾相识的感觉根源来自何处?为何陈洛妍不断有新的记忆涌出,而自己只有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天道轮回保留的上世记忆?不,这种说法太过缥缈,没有足够坚实的逻辑立足点。
世间生灵千千万,李元昊不认为自己和陈洛妍是最特殊的那两个人,千万人中只有他们两人保留了上一世的感觉,这种说辞本身就是一种推脱,起码说服不了自己。
“人间之上是天上,天上和人间是什么关系?人间存在的意义为何?人间俊杰死后的天葬对于天上的意义何在?”
李元昊不由自主站起身来,在军帐内来回踱步,军营外的日头开始西去,将她的身影拉长,仿若一幅抽象变形的山水画。
天葬的存在证明了这个世界确实存在天上和人间,孔先生身死天葬,她知晓但是并未深究,北去草原,她曾经看到有天上人从天而降,奶奶归天,黄老头战天,又有天上人联袂而下,慕容峰西进也曾亲手轰杀一名天上人,所以说天上仙人是存在的,这点毋庸置疑。
存在即合理,作为高高在上的天上人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情,天葬对于他们而言,有着重要的意义,但是这个意义是什么?难道真的是让人间俊杰死后位列仙班。李元昊对此是很难苟同,一个人生在人间,死后生命流逝,但是那份羁绊和牵挂还在人间,并不会因为死亡而六根清净,心底通透,所以他们应该更喜人间,一心念念不忘的应该是回归人间才对。
但是为何死后天葬之人从未返回人间?奶奶弥留之际,为何想要入土为安,而不是登天成仙?李元昊可以肯定,奶奶并未参透世间本质,但是奶奶一定知道未知的天葬并非一件好事儿。
“功名利禄都抛除之后,人存在的意义为何?作为人,他的一举一动是独立自主的可控行为,还是被冥冥之中的天意所控制,若是真有天意,它是如何控制和禁锢人的?”
不知为何,李元昊突然想起了在岳麓书院读过的父皇的那一出戏剧《两个人》,一个人自由自在,享受荣华富贵,另一个人被囚禁在狭窄的空间内不能伸展腿脚,这两个人本就是两个生活在不同际遇中人,还是一个人的两面?莫非父皇的《两个人》,自在指得是肉体,囚禁指得是思想,不对,若真是如此,父皇不会用这种借喻的表现形式,或许自在是假象,禁锢才是本质。
“所谓天道并不虚无,而是某种特定的意识,有着自己的目的。天道也并非某些规则规律的集合,它先有形,再有意识,因为它也会......犯错,向人间投放的天谕会有自相矛盾之处,所以天道存在感性的一面,更像是......一个人,或者一群人。”
李元昊揉了揉眉心,父皇的话越发让人听不懂了,一个并非意识规律集合的天道,反而成了一群感性的人,那么这天道又来自何处?
陈景琰自认为是天之子,接受天道而建立南梁,孔末接受天谕而屠戮孔家上下三百余口,有太多人都曾接受上天的暗示,这些天谕的目的各不相同,但是确实如洪叔所言存在自相矛盾的地方。
闯入圣人书院之时,詹天佑接受天谕去圣人书院阻止李元昊,北去匈奴对战郝连流水,慕容峰东进,又有天上人下凡保护李元昊,这种前后不一的矛盾又暗示着什么?
抬头望向西方,落日余晖,万丈红霞,把一切都染成了血红色,一株合欢树立在天地连线的交界处,翘着脑袋上的花骨朵儿,不言不语。
李元昊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一切都没有头绪,一切看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又相互之间矛盾,沈凝儿所说的一切都应该有一个简单合理的解释,这个解释到底是什么?
洪龙甲说完,默然无语,他曾经问过先帝,这些问题和猜测是否都有明确的答案,先帝笑而不语,只说头顶有一片天,并不是一件坏事儿,让人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但是头上这一片天有些事情做的太绝,让人不喜,甚至有些让人厌恶。
李元昊摸了摸有些发干的喉咙:“洪叔,你们总说父皇和孔圣人要逆天,父皇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逆天的?他可是不会修行武功的,而且据我所知孔圣人一心只读圣贤书,也从未修行习武。”
洪龙甲摇摇头:“元樱,洪叔给不了你答案,除了先帝和孔圣人,并非没有其他人怀疑过这份天地,不同人用不同的方法、从不同的角度都进行解读,但是他们似乎都不如先帝看得远。元樱,洪叔需要向你阐明一个事实,这件事情也是洪叔最难理解的,首先你父皇并非是一个具有开拓精神的帝王,单以胸襟气度和胸怀大略,尤不如陈景琰,他最喜欢的生活是小富即安,平平淡淡,在他心中,你母后、你们三个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先帝绝对不会为了所谓的大自由而以身涉险,所以先帝逆天之事,越发显得诡异。一个安于现状之人要行逆天之事,必定是因为受不了某些事情。”
“父皇会受不了的事情?”李元昊紧皱着眉头,印象中父皇的确如洪叔所说,是个温和之人,所以一个温和之人逆天,更加不可思议。
叹了一口气,李元昊想不明白,父皇那一代有属于他们的精彩,但是结局不甚美好,摇了摇头,她转移话题,开口问道:“洪叔,他们为何都说我是天选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