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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决堤,连日大雨,两岸连绵百里的黄泛,加上风急浪大,四周茫茫浑水,整一幅人间末日的场景。
胡汉斌已经整整三日三夜未曾合眼,黄河决堤之时他正在永安县视察,新纪元开启,他便离开了太安城,从东海齐鲁之地开始沿途整顿吏治,轻点户籍,抚恤民众,本来应该和衍圣公孔飞鲤汇合,中途孔青鱼毒瞎了孔飞鲤的眼睛,自己南逃,于是,两人匆匆见过一面,平日里就不怎么会安慰人的的胡汉斌和失明的孔飞鲤对坐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憋出一句话:“圣公不必太过......伤心。”孔飞鲤起身扶着桌椅,倒是轻松自在:“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心难测,有些人的心思搁在肚子里,很难看清的,不过也无妨,谢过胡大人关心了。”胡汉斌嗯了一声,起身告辞,孔飞鲤也并未过多逗留,便回曲阜养伤去了。
按照胡汉斌的计划,他应在地方待上两到三年的时间,通过吏治和户籍将大魏彻彻底底、痛痛快快地打扫一遍,让朝廷加强对地方的掌控力度,当年大魏国初立,楚人凤和赵督领也曾经联手“清理”过大魏国,不过那时候的清理是血腥镇压和屠杀,胡汉斌此次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清洗”。而且胡汉斌在巡查过程中,有些惊奇而又无奈的发现一个问题,有些人竟然不知道当今大魏天子的名讳,也自然不清楚四大辅臣,分不清三省六部是哪些衙门,而这也坚定了他的一个决心:兴办私塾,加大科举力度,若是大魏臣民人人能识字,明白浅显的道理,就是一项巨大的财富。
而以上那些,都是此次赈灾完成,并且在举世伐魏的战争中取得胜利之后进行的,眼前最大的“敌人”是洪灾。以往赈灾有个不能为外人道也的基本原则,最高目标是救活所有饥民,底线是避免系统崩溃,换句话说是,尽人事,听天命,死一些人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此次偏偏遇到了胡汉斌,一心想要救助所有人。
从镇北军抽调来的五万人马就近进行营救,统一命令下展现出瞬间爆发力和绝对的高效率,是地方官兵所不能比拟的,地方官府大开粮仓,救济灾民,从太安城送来的粮草也源源不断流入地方粮草,贪污不可避免,但是比之以往收敛太多了。
胡汉斌听闻,此次赈灾粮草是陛下下达命令从三大边军的军粮中抽调出来的,陛下的内库也出了不少力,唐宗飞向内库掌门人沈凝儿借粮,整整六万石,沈凝儿听罢杵在当场,唐宗飞以为要多了,正欲讨价还价,沈凝儿伸出一只手,发现手指头不够用,改为竖起一根手指头:“我给你十八万石。”这次轮到唐宗飞杵在当场:“沈大家,开玩笑应该有个限度,不然可就没效果了。”沈凝儿切了一声:“谁跟你开玩笑了,本姑娘一言九鼎,一口吐沫一个钉,少一石你来问我要!”唐宗飞走出沈凝儿的住处,和魏子峰擦肩而过,他终于知道中堂大人和大学士生前为何不厌其烦和他说的一句话——有时间啊,多和沈凝儿走动走动,联络联络感情。
“大人,大人,此地危险,快些下去歇息吧!”
胡汉斌站在高高的堤坝上,蛮横推开来人的手,伸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继续指挥地方官兵抢险,洪灾就是如此,兼具突发性和持续性,事后民众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最让胡汉斌胆战心惊的是,水灾过后的流行性疾病,若是爆发大规模的瘟疫,后果不堪设想。
幽幽叹了一口气,胡汉斌遥望眼前这条怒吼的大河,不禁百感交集,中原因为这一条河流而富饶,而且因为这一条河流而饱经灾难侵袭。
前两天他身先士卒,亲自扛着砂石填补两岸大堤,两日之后,疲惫的他仅凭一口气吊着,他感觉只要自己坐下歇息一下,很有可能便昏睡过去,至于何时醒过来,只能看天了。
一袋袋砂石填补在堤坝漏水处,千里堤坝毁于蚁穴并不是没有道理,堤坝修筑来不及一点马虎,另一方面地方灾民不断开凿小渠引流,胡汉斌抚恤赈灾,并非一味抚恤,而是通过招募回馈的法子,让本地灾民参与到抗洪过程中来,与之相对应的是提供更好的伙食,更好的住所,当然也要限定年龄,女子和孩子多在后方煮粥修补、搭建茅草住处,胡编修性格壮直,心底一视同仁,追求公平,但是并不傻。
胡汉斌望着茫茫河面,突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你们听,是不是有孩子的哭声?”
围在胡汉斌的众人侧着耳朵听去,在风雨浪涛声中,的确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但是众人很有默契的一同摇了摇头:“大人,没有孩子哭声。”
众人知道若是说听到孩子哭声,以胡大人的性格,必定会救人,救人也无妨,关键是胡大人会第一个冲在最前面,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这就不值得了,能遇到一个真善良、真正义的好官不容易,有时候在天灾人祸面前,死人是不可避免的。
“没有?”胡汉斌皱了皱眉头,难道多日劳累,出现了幻听?他又将眼神望向河面,突然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指着大河中央:“不对,孩子的哭声从那里传出来的!”
大河中央,怒急的波浪中,一个木质的大澡盆在其中飘荡,一把破旧的伞撑在上面,阻挡着雨水,但是浪涛和雨水还是不断落入澡盆,在澡盆中央,一名女子正在奋力用一只大瓢将水舀出去,哭声就来自她背上的襁褓。
她已经看到了岸边上的人,不过并没有挥手呼救,因为一路行来,她不止一次呼救过,从来没有人伸处援助之手,开始她很伤心绝望,渐渐地她已经麻木习以为常,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浪涛不急的时候,可以将孩子送到岸边,至于自己的死活并不重要,如果不是背上的孩子,她不可能坚持到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