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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队过了宿州,再次下起了细雨,江面上朦朦胧胧的罩上了一层烟水之气,这一路来往的船只本来就多,毕竟今年行船的日子已时日不多,到了十月的尾巴上,是彻底的不能行船了,那些尾行的货船不紧不慢的跟在赵楷一行人的船队后面,毕竟那些水闸基本都是见到三皇子开始放水行船,他们见机捡一个便宜,一窝蜂的往闸门口挤,来往船只实在太多,加上天气不好,水闸上的兵弁根本管不过来,索性躲到屋子里睡起了大觉。为了避免撞上其它的货船,赵楷一行人的船队吃水又深,万一发生意外,一船的人很有可能沉到地喂了鱼虾,毕竟卢俊义,燕青这些河北来的汉子陆上猛如虎,水中还不如王八,为了稳当起见,船行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
子夜时分,汴河上的雾气越来越浓,一轮明月隐没于黑影之后,周围黑得如泼墨一般,再有经验,再熟练的舵手,也有需要打盹的时候,卢俊义索性让船队在离宿州二十里之后的一个荒废的码头吹灯拔蜡,就地统一在黑暗里沉沉睡去,为了防止突发事件,燕青,卢俊义等一行武师都和衣而睡,利刃在旁,以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
‘嘚嘚嘚嘚’,卢俊义原本就没深睡,猛然听见这轻微的马蹄声,蹑手蹑脚的从床铺上跃了起来,等他提着哨棒站到甲板上的时候,一个身影早已蹲在船舷边观望聆听了,此人正是前不久用活鸡戏弄了那位胖知州的燕青,他悄悄将那只活鸡神鬼不觉的放到了箱子盯上,后来更是用一颗飞蝗石惹得活鸡发怒,将胖知州狼狈不堪逼下水,大块人心。
“小乙,你去探探,在宿州码头,我就发觉人群里有一些刺头,保不齐这些人还没死心,别莽莽撞撞的,这些绿林草莽往往让人防不胜防,切莫掉以轻心,你我手里可不只是捏着自己的性命。”
“主人,事情的轻重我晓得,我也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放心好了,现在有你在船上把关,我这才敢去摸摸这些人的万儿。”燕青话刚落,轻巧的用脚尖在船舷上一点,用提纵术往上一飞,早已轻轻的落在了距离船一丈多远的岸边,没有发出一点响动,燕青落脚处原本就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蒿草,加上周围黑魆魆的,几米开外歇脚的两人居然没有丝毫的发觉,燕青蹲在原地,屏气凝神的听着两人的对话。
一个粗声粗气的汉子口中吧唧吧唧个不停,时不时歇下来咕叽咕叽的喝水,嘴巴里面嘟囔抱怨个不停:“他妈的,这种苦差事怎么落到咱们哥俩手上了,在宿州码头上,我瞧着那玉麒麟就一阵心虚,再怎么说我刚刚为帮里留了血,不带这样折磨人的。”
另外一个嗓音稍尖的男人咕噜喝了一口水,冷笑道:“这还没开始下手,你就虚成这样,我觉得你该找个郎中,开点十全丸补一补。”
那个粗声粗气汉子正是宿州码头被自己的刀刃割伤了的汉子,当时船队远去,自己人集中的时候,少不得受了一阵奚落,此刻被对方这么一挤兑,再也忍不住火冒三丈。燕青早已习惯了黑暗,眼见对面的那个黑汉腾的一下立了起来,那只未受伤的胳膊也不和对方招呼,直接轰的一声就冲了过来,燕青知道对方使的是一招弓步拳,这蓄势待发之力,十分之刚猛,他对面的那个汉子则瘦得多,身高甚至还不到对方的胸口,对方猝不及防发招,在燕青看来,瘦矮子似乎完全无招架之力。
燕青为瘦高个暗暗担忧的瞬间,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瘦矮子身形十分之灵活,粗声粗气汉子弓步圈快要贴脸的一瞬间,他身形一挫,顺势在对方的脚上用了一个燕青相扑中常用的‘拌’字诀,胜负几乎瞬间逆转,粗声汉子来不及稳住声形,直接被带飞了起来,不下两百斤的身子如沙袋般轰的一声落在地上,让燕青好奇的是,这汉子落地后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只见他闷声闷气的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横了对方一眼,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灰头土脸的蹲在那里开始大吃大喝。
“算你还识趣,如果你刚刚大呼小叫,恐怕此刻早见了阎王去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都是兄弟,我不和你计较。好不容易遇到这么样的一次大买卖,就那胖知州抬回去的那两箱宝贝,估计都够你我兄弟吃喝几年不愁,把这帮人拿下,你我这辈子估计能收山当福禄之人了。只是那玉麒麟是个硬点子,那燕青本事估计也不赖,这事成不成还另说。”
“你我本来就是在这水里送人吃板刀面的,顾忌这顾忌那,哪能成事,我也提前打听清楚了,那玉麒麟虽说能棒打河东猛虎,浪子燕青能射百步大雕,但抵不住我们这水中蛟龙啊,到了哥几个的地盘,让他直接变成水里的王八。”
燕青越听越气,猛然听到对方直接骂自己的主人王八,直接大喝一声现了身形,手上更是没闲着,上好短箭的一只弓弩倏忽间激射而出,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原本让马歇歇,自己趁机进点干粮的二人没想到草丛里藏着这么一个扎手的人物。粗声粗气汉子一愣,被一旁精灵的瘦矮个拉过来当了挡箭牌,距离实在太近,箭矢连羽尾都射进了对方的胸腔,粗声粗气汉子和刚刚被摔到地上一样,没有发出一阵响声,估计活不成了。
“风紧,扯呼。”瘦矮个也十分之机敏,象征性的向被自己刚刚阴了队友吼了一声,手中一只甩手箭朝燕青脸面回射的同时,身子早已朝离自己较远,在河边嚼食枯草的快步奔去,为了防止对方在背后再次放暗箭,他整个身子攀附在马肚子上,燕青第二只弩箭不偏不倚,射到了马股上,那匹烈马吃痛,往前奔跑得越发激越,一转眼的功夫,瘦矮个连人代马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刚刚对方朝自己射过来的一支甩手箭,燕青用弓弩往外一格,却射到了另外一匹快马身上,此时只见那匹马瘫软在地上,口吐白血,箭矢所在的位置,更是冒出腥臭无比的黑血,对方看来在甩手箭煨了奇毒,暗自心惊的燕青忍不住头皮一阵发麻,刚刚如果被对方的毒箭射中,恐怕现在就是眼前这死马的下场了。
眼看追人无望,他蹲下来探了探那个刚刚中了自己一箭的粗声粗气汉子,却早已没有了进气。对方被自己只是射中了肩胛骨,按理说不该这么不济,他将对方的身子往外一翻,发现对方致命的伤口在背上,那里面同样有一个箭孔,瘦矮个暗藏的甩手箭也不知是失了手还是对方有心杀人灭口,就不得而知了。
燕青二话不说,回到船上,向卢俊义禀明了一切。卢俊义也情之不妙,往邻船快步而去,很快从邻船船腹跃出几个带着锹镐的精壯汉子,不用说,几人去将马和人的尸体就近掩埋起来,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万一被对方倒打一耙,得不偿失。等几个汉子回到船上的时候,已是五更时分,卢俊义催促即刻行船。这事卢俊义做得迅捷无伦,以至于把船上的赵子淔,赵楷,柔福帝姬都瞒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