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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急之下,她只得赶走离鸠,自己夜行衣一脱,先躺床上。
白雪说到卿欢颜坏事之时,她脸上的愤怒一闪而逝。
良久,卿酒酒一言不发,她挥手道,“你们先休息。”
房间里,跟着就暗了下来,卿酒酒躺在床沿边,她扭头看了看蜜蜜酣睡的小脸,眼神瞬间柔和。
一边地炽焰睁开眼睛,它爬过来,卧在卿酒酒手边,伸舌头舔了舔她的指尖。
“小东西,倒是会讨乖。”卿酒酒点了它眉心一下。
今晚的事,说到底还是她考虑不周,她是报复了三皇子和骁王一回,但她不曾算计到的,便是三皇子的皇子身份,终究还是她现在的身份薄弱了,如果她对大燕对朝堂来说,举足轻重,看谁还敢大半天上门质问她!
她心头对权势地位的渴望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卿酒酒握了握手,在晕黄的点光中缓缓勾起嘴角,“既然如此,那我就让整个大燕没我不行!”
隔日一早,不说忙的焦头烂额的京兆尹府,也不说心痛怨恨到五脏六腑都疼的三皇子,更不说身上还带伤的骁王。
单说卿酒酒的羽衣霓裳,经拍卖一事,羽衣霓裳名声大噪,如今三皇子的丝绸庄出事,买不了上好的丝绸,羽衣霓裳的生意只用了半天的功夫,就火遍了整个京城。
卿酒酒将回笼的银子分了一部分给流钰,让他前往大燕各大州郡,同样挨着三皇子的铺子开羽衣霓裳。
随后的第二步计划就简单多了,她掏了兵部尚书的私藏的金子,此时荷包正鼓,便一鼓作气,从酒楼到茶坊再到酒肆,简直是遍地开花,反正只要有有三皇子产业的地方,则必定有她卿酒酒的铺面。
她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抢占三皇子的市场份额。
虽是同样的行当,偏生经由卿酒酒手的东西,就能比三皇子的更胜一筹,或出奇或创新,那些玩意,让人应接不暇,分明是同样的一种东西,可就是让人觉得耳目一新。
就说茶坊,三皇子的茶坊最大的盈利点,在每年的新茶,偶尔他还能拿一些贡品出来卖。
但卿酒酒的茶坊,就是那卖的茶,每种她都能编出故事来,有一种茶叫处子春,说是只用十三四岁的貌美处子采摘,且不是用手摘的,而是在卯时,旭日初升之时,处子用舌尖发力采摘下来的,且随后的炒制过程中,不假他人手,全是这处子亲力亲为。
炒制的时候,这处子沐浴心静,不着片缕,全凭一双柔若无骨的翩翩素手翻炒出来的,故而此种茶一烹煮出来,还能闻到一股子浅淡的女儿体香,十分新奇。
一时间,单凭处子春,就在京城掀起一波高门贵族的吹捧热潮。
这就不论,卿酒酒还在茶坊里专门修建了供天下学子谈论诗词品歌赋的渊博亭,无论出身高低,身份卑贱,在渊博亭只论学识,不论其他。
卿酒酒的这一举措本是无心之举,可谁都没料到,渊博亭在极短的时间内,享誉大燕,成为众多学子的心中的圣地,无数学子,都以此生能到渊博亭一论为荣。
卿酒酒,长乐县主的名号,响亮的竟是赛过任何一位皇族成员。
她的这一番雷厉风行,以及带出来的效果,不仅三皇子毫无招架之力,便是帝九黎都目瞪口呆。
“哥,我是不是捡到块宝了?”帝九黎曾经这样问帝九冥。
他原本以为她只会发狠杀人来着,但她的能耐远超他的想象。
仿佛就想是一座宝藏,他每次探知一点,等待他的,都是无比的惊喜。
帝九冥脑子尚清醒,该说他一直置身事外,所以看的很明白,“小九,既是宝,就要藏起来保护好,莫丢了。”
于是,向来果断狠厉,处理任何是都游刃有余的帝九黎,有些苦恼了。
那么头小母老虎,到如今都不让他亲近!
这头的三皇子同样也很苦恼。
“嘭”三皇子已经不知道摔了多少茶盏,“小十,卿酒酒那贱人必须死!”
他脸上已经愤怒到起了青筋,眉目狰狞,眼底的怨恨就像是毒蛇一样。
骁王面色凝重,“真倒这样的地步了?她弄出来的东西确实新奇,可你在大燕经营这么多年,不至于……”
“小十!”三皇子难得严肃地看着她,“你知道上次她跟我说什么吗?那贱人说我手里的东西,都是秦家的,她要一点一点地拿回去!”
骁王抿着唇没吭声。
座上的皇后皱着眉头问道,“小三儿,你如今手上还有多少现银?”
说起现银,三皇子神色更不好,“不多,只有十多万两。”
“这么少?”骁王问道,“不够,已经入冬了,吾在南境的边还等着发军饷和棉衣过冬。”
三皇子看了他一眼,“杀了那贱人,我就能立马收回她手里赚钱生财的那些东西。”
骁王沉吟片刻,“母后,你有什么想法?”
皇后眸光冷凝,“再有不久,就是腊八节,高门大家,宫里都会分发腊八粥下去,不若在粥里做手脚?”
骁王摇头,“不行,她是活阎王的关门弟子,怕是毒对她没效果。”
皇后倏地笑了,“谁说,那毒是给她吃的……”
腊八节前一天,卿酒酒起了个大早,她让白雪按着惯例,准备了许多有趣的腊八粥,还捏了狮子头,兜着给卿蜜蜜玩。
卿蜜蜜这些时日的调养,人又长劲了一大步,如今说话做事已经像十岁的小姑娘了,不仔细问询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她是有傻疾的。
当天下午,卿欢颜那边送来一张请柬,说是骁王在腊八节这天,在法华寺的梅林设宴过节。
卿酒酒冷笑一声,她本不想去,但一听皇太子也是要去的,她想着有些日子没见的离鸠,便差人往九皇子府去了趟,要皇太子带上离鸠,她到时也会去。
第二日临出门时,蜜蜜抱着炽焰眼巴巴地望着她,那小鹿一样水汪汪的眸光,叫卿酒酒心头一软。
她揉着眉心道,“给二小姐更衣,一起去。”
卿蜜蜜欢呼了声,迫不及待地跑回房里换衣裳。
盖因有蜜蜜一起去,卿酒酒又点了几个人,除却红蝎和橙柳,她还指了流光和清水,共计四人贴身保护蜜蜜。
如今她暗中训练出来的人手,已经整整五十人,这五十人各个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乞丐,对卿酒酒忠心耿耿,在她药浴的辅助下,最开始的七小已经能在帝九黎手下过五十招而不败。
便是帝九黎对她的训练法子都心动了,她也不藏私,悉数教给他。
总是两人都一条船的,她也不怕翻船。
法华寺,这是卿酒酒第二次来,她想起上一次,那还是半年前,如今故地重游,她心头半点波动都没有。
法华寺后山有片梅林,此时正是梅花盛开的时节,或红或白或黄的梅花傲立枝头,迎着寒风,就是卿酒酒和不太懂赏花的人,都生出几分惊叹来。
她深嗅了口,顿时冷香沁润心脾,十分舒服。
“这法华寺梅林,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皇太子帝九冥声音轻柔地传来。
卿酒酒回身,就见离鸠推着皇太子款款前来,他还对卿酒酒眨了眨眼。
卿酒酒对皇太子微微一笑,跟着眼神就落离鸠身上,“怎的这些时日不来找我?”
离鸠揉了揉鼻尖,含糊道,“有点忙?”
卿酒酒也不避讳皇太子,她直接过去,仰头望着他,“忙什么?该不会背着我勾搭其他姑娘?”
离鸠黑线,他伸手点了下她额头,“殿下还在,你乱说什么?”
卿酒酒歪头,就见皇太子眼梢含笑地看过来,她脸皮厚地半点都没觉好意思,大方地抓着离鸠手道,“殿下,什么时候把人给我?”
狭长的眼梢一挑,帝九冥眉心那点朱砂褶褶生辉,“离鸠不能给,他可是本殿的左膀右臂。”
卿酒酒皱起眉头,撇嘴道,“一个刺青师,能有什么能耐。”
皇太子不再说其他,他对一边的卿蜜蜜招手,“蜜蜜来,跟本殿去那边逛逛如何?”
卿蜜蜜还记得皇太子,她弯着桃花眼道,“冥哥哥,那我们一起去玩?”
皇太子点头,跟着就见蜜蜜将怀里的炽焰丢他腿上,然后推着轮椅跑的飞快。
卿酒酒对流光和清水使了眼色,两小追了上去,剩下的红蝎和橙柳则远远地避开,四处探听去了。
碍眼的人都走了,卿酒酒一抬头就瞅着离鸠的薄唇。
离鸠的唇色,是那种泛着珠光的浅淡色,有点像极淡的樱花粉,偏冷感,可真正接触上的时候,才会晓得那唇有多柔软和滚烫。
卿酒酒别开目光,压下心头异样,“殿下为什么不放你走?”
离鸠随手折了枝梅花,恰能插卿酒酒的发苞里,“我对他很重要,所以不放我走。”
这回答,卿酒酒显然不满意的,她踮起脚尖,抓着他胸襟道,“说实话!”
离鸠单手搂着她,将她稳着,考虑了一下道,“其实,小母老虎你怎得不考虑一下九皇子,你该怎么他很喜欢你,他根本不是……”
“等等,”卿酒酒一下打断他,眯着桃花眼,有些危险的道,“你这是再把我推给帝九黎?”
离鸠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我只是想说,九皇子无论是哪方面都比我更好。”
卿酒酒送开他,小脸冷的像冰一样,“这就是你想跟我说的?让我舍弃你,去跟着帝九黎。”
离鸠从未见过她这副表情,心头一怔。
卿酒酒冷笑了声,“离鸠,我今日就告诉你,我和谁在一起,从来决定权在我,而不再任何人身上,包括你!”
说完这话,她丢下他,转身就走!
离鸠眼神淡淡地看着她离开,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上面无表情,唯有一双狭长凤眸,深邃沉寂。
腊八节晌午,洋洋洒洒的雪片落下来,大燕京城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比往年早一些。
卿酒酒身披毛茸茸的白狐裘,狐裘下,只穿着了件薄小袄,她向来不怕冷,这个时候,别的贵女都是厚袄加身,手里还捧着暖手炉,唯有卿酒酒例外。
她看了看身边的蜜蜜,又摸了摸她的手,确定她不冷,适才放心。
骁王姗姗来迟,他牵着卿欢颜的手,两人金童玉女一般踏进来,让诸多贵女红了眸子。
卿酒酒瞥了眼,便不感兴趣地挪开目光。
这场梅林宴,是在处红梅盛开的空地里举行的,头顶遮了巨大的华盖,倒也不担心身上落雪,反倒初初是红梅美景,别有一番情趣。
骁王带着卿欢颜在上首落地,他当天笑了声道,“今日只是小宴,以赏梅赏雪为主要,大家品茗就好,没有身份尊卑。”
今日这场宴,确实算小宴,在场的除了几位皇子,便是一些朝堂重臣家的公子姑娘,大多彼此相熟。
盖因没有太多外人,宴上便没有分男女席位,皆是按照身份高低来拍。
最尊贵的位置,自然是皇太子的,此时皇太子那张脸,在一众皇子里头,简直就像是暗夜明珠,显眼的不行。
卿酒酒端起茶盏,稍稍抿了口,茶确实是好茶,但要她来说,下雪天,窝屋里不好,偏上赏什么景,这群人都有病!
“大姊,往日欢颜多有不对,还请大姊原谅则个,欢颜也是年纪小,多年未见大姊,所以一时没想通,如今欢颜真想通了,从今以后,欢颜还想和大姊重修于好。”
宴才开始,卿欢颜就端着茶盏,款款走来,她今日穿着一身白底绿萼梅的披风,特别应景,那张脸,也是人比花娇,妩媚又好看。
卿酒酒撩了下眼皮,没应。
卿蜜蜜正啃着点心,她眼珠子一转,忽然喊道,“坏人走开,别打我,姊姊好疼。”
她这一喊,宴上的众人都看过来。
卿欢颜一愣,猝不及防。
卿酒酒拍了拍蜜蜜头顶,蜜蜜拱进她怀里,朝卿欢颜吐了吐舌头。
“卿三姑娘,怎么连个有傻疾的人也欺负,真是没品,丢咱们贵女的脸。”早有看卿欢颜不顺眼的,此时正好落井下石。
卿欢颜脸都青了,她这是被个傻子给算计了?
卿酒酒冷眸扫了说这话的贵女一眼,然后不耐的对卿欢颜道,“没有好过,哪里来的重修,所以,赶紧滚出本县主的视线!”
卿欢颜立在那,她咬唇看了看骁王。
骁王当即起身,“长乐,别生气,看在本王薄面上,别跟欢颜计较了。”
哪知卿酒酒似笑非笑,“哦?骁王爷的面子值几斤几两,本县主如今财大气粗,买的起也……不买!”
出奇的,骁王竟然隐忍了下来。
他朗声一笑,“这样好了,这里没酒,欢颜就以茶代酒,自罚一杯,算道歉如何?”
说着,他弯腰拿着卿酒酒案几上的紫砂茶壶倒了一盏,那杯子也是卿酒酒刚才喝过的,然后递到卿欢颜面前,“欢颜,喝!”
卿欢颜面色发白,她本不想喝,可接触到骁王的目光,只得硬着头皮,当着众人的面,一口饮尽那茶。
然,茶才入喉,卿欢颜手上茶盏砰然落地。
她只感觉喉头一甜,一张嘴,血就流了下来,随后,是腹部强烈的绞痛。
她骇然地看着卿酒酒,“有毒……你……你害我……”
“欢颜?”骁王大惊失色,他搂着卿欢颜,心痛难当。
卿酒酒眸光凝重,她手覆帕子,捡起那茶盏,细细看了起来。
她喝的时候,都还相安无事,没道理卿欢颜一喝就有毒。
“卿酒酒!你好歹毒,再如何不喜欢颜,她也是你的亲姊妹,如今你当众毒杀亲妹,你还有什么话说?”三皇子拍案而起,怒斥卿酒酒。
其他皇子神色兴味,没有谁开口说话,就是帝九冥亦面无表情地看着。
毕竟所有人都看到,茶是卿酒酒的,茶盏也是她的。
卿酒酒没在茶盏上检查到毒药残留,她冷笑一声,“怎就成长乐下毒了?茶可是骁王倒的,也是他让卿欢颜喝的!”
“哼,强词夺理!”三皇子冷笑,“卿欢颜是骁王未来的正妃,他是疯了不成,竟会毒害自个的王妃,且谁都看到,他同卿欢颜,那是情深似海,分明你是嫉妒!”
卿酒酒懒得跟三皇子多说,她指间银针一闪,“你再唧唧歪歪几句,就等着你弟妹死翘翘吧!”
听闻这话,她推了抱着卿欢颜的骁王一把。
哪知,人没推动,骁王一脸杀意地看过来,“本王绝不允许你再碰欢颜一下!来人,给本王传御医!”
卿酒酒心头有数了,她镇定如常,懒懒的提醒道,“原来骁王爷是个蠢货,容我提醒你,这里是法华寺,等御医来,你就收尸吧!”
跟着,她话锋一转,斜眼看过去道,“还是骁王爷心虚,宁可看着人死,好灭口掩盖真相,然后将脏水泼我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骁王不得不道,“来人,先传药僧!”
卿酒酒瞥了眼卿欢颜,见她唇色青黑,显然那毒厉害着,她皱起眉头,此时此刻,并不想卿欢颜就这样死了。
骁王目光冰冷地钉在卿酒酒身上,“来人,传本王之令,长乐县主有重大嫌弃,先行收押,待本王回京送至刑部受审!”
这话一落,外头的精兵哗啦涌进来。
卿酒酒气极反笑,她一撩披风,朝着皇太子帝九冥的方向单膝跪下,“太子殿下,长乐以卿欢颜亲大姊的名义,状告骁王,因嫌弃长乐三妹婚前失贞的不洁之身,故心生悔婚之意,可这婚乃是皇上金口玉言,无法退,便下手毒杀长乐三妹,请殿下为平忠王府,为卿家讨回公道!”
众人哗然,婚前失贞?不洁之身?
没有比这还劲爆的秘闻了。
骁王眉一竖,“信口雌黄,本王以……”
“骁王爷!”卿酒酒高声打算他,“数月前的秋猎一行,你便同长乐三妹苟且到一块,众人皆看到你们两人在野外不堪入目,而你,堂堂王爷,哄骗了长乐三妹的身子,发现她早不是清白之身,便心生嫌弃,你当真是无耻!”
骁王有点懵,分明在秋猎之时,两人在山洞里,他有见卿欢颜的落红,不可能有假,可再一想到,卿酒酒活阎王关门弟子的身份,又有些吃不准了。
三皇子见势不妙,当即一脚踹翻案几,“骁王,这小贱人牙尖嘴利,她分明是在狡辩,还不速速让人抓了她!”
骁王回神,他眼中厉色一闪,挥手道,“来人,抓住长乐县主!”
这一句话,虎视眈眈的精兵顿时扑过来,准备活捉卿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