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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悦没有说话,从软榻起身,站在那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沐月夕能感受到他的如毒蛇般阴冷的目光,她没有抬头与他对视,静静地坐着,镇定自如。沐月夕清楚地记得祖父曾说过的一句话,不管陷入怎样的绝境,也绝对不可以让敌人知道你的恐惧,这样敌人才不敢轻举妄动,你才有翻身的机会。
程子悦终于收回目光,唇角弯起一道好看的弧度,礼节十足地躬了躬身子,“那么在下告辞了。”
他转身推开虚掩的木门,沐月夕看到廊上惨红的烛光,象血一样滩在地上,柳眉微蹙。等了片刻,杏儿走了进来,手中拿着白色的瓷瓶。
沐月夕不言不语,任杏儿在她脸上涂涂抹抹。上好药,沐月夕就上床睡下了,她有择席的习惯,下午又被mi药弄的沉睡了那么久,有点睡过头了,这会子毫无困意,在床上辗转反侧。
有悠扬的笛声从屋外传了进来,吹奏的正是沐月夕刚才抚的梅花三弄,沐月夕知道这必是程子悦所为,仅听过一次,就能将曲子原原本本的吹奏出来,可见他是个有才华的人,只可惜呀,轻叹一声,卿本佳人,奈何作贼。
胡思乱想中,沐月夕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屋内还是漆黑一片,倦意全无,便披了衣起身,摸黑走到窗边,推开轩窗,天上残月如钩,伴着稀落清冷的星光。静静地站在窗前,沐月夕看着天色慢慢的由墨色的黑变成深深的蓝,东方天际泛出淡淡的红晕,新的一天开始了
沐月夕自知身份,很老实的呆在房里,斜倚在软榻上看书,没有踏出门口一步。屋内,玉制的香熏炉里熏的是兰花香,青烟袅袅,一室幽香。
沐月夕如此的乖巧,让程子悦很得意,也很放心,便就没有虐待她这个“肉票”,她喜欢吃的小桔子,喜欢吃的小点心,一样都没少,沐月夕这个“肉票”就当得非常的惬意。
傍晚时用过晚膳后,杏儿又提议要沐月夕抚琴。对于这个要求沐月夕有些无奈,想了想,没抚前世的那些渗杂了现代元素的古韵,抚了一首真正的古曲《石上流泉》。
沐月夕本就喜欢抚琴,这首《石上流泉》也是她喜欢的一首曲子,平素也常抚,今日抚来得心应手,一曲抚完,余音缭绕,意味无穷。
这本是上佳之作,偏不讨程子悦的喜欢,他双手背放在身后,站在门边冷冷地道:“此曲不好,重新抚来。”
“石上流泉乃名曲,有何不好?”沐月夕佯装不明地问道。此曲抒发了荡迹山林闲适疏放的幽趣,而程子悦在意的是权势,他又岂能留恋山水之间?这曲子自然拂了他的意,惹来了他的不快。
“我说不好,就不好,你重新抚一首,你自己做的琴曲。”程子悦阴沉着脸,浑身散发出慑人的戾气。
识时务者为俊杰,沐月夕自认胆子不大,很听话的抚了首前世听来的一首琴曲,她抚了没多久,程子悦随琴音抬手将笛凑到唇边。
琴笛合奏,让人意想不到的合拍,丝毫看不出他们是第一次合奏。沐月夕斜眼看去,程子悦眸中那一抹得意的笑意,让她不由生出一些恼意,挑着琴弦的手忽地一顿,静了片刻,十指齐下,刹那间玉指翻飞,音低韵沉,有风雨欲来之势,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程子悦一怔,笛声紧随琴声做风雨雷电之音,配合的严丝合缝。见程子悦跟了上来,沐月夕唇边逸出一抹冷笑,纤指猛地一转,琴音铮铮,气势磅礴,仿佛刹那间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程子悦毫不示弱,笛声随机一转,与沐月夕的琴声相合的天衣无缝。
沐月夕不肯服输,激扬的琴声忽然转为轻缓,叮叮淙淙,宛若流水滴落青石之止,又似雨过天晴,日朗风清一般。
比起沐月夕突兀的转音,程子悦的笛声转换更为流畅。
“当”琴弦受不了沐月夕一再的变化,终于断裂,结束了这场无聊又无趣的比拼。
“此为何曲?”程子悦一本正经地问道。
这一曲耗费了沐月夕太多的气力,轻轻喘了口气,才抬眸看着他,淡淡地道:“霹雳引。”
“霹雳引?”程子悦没想到沐月夕会为胡乱弹奏出来的曲子取名,轻轻念一声,故做矜持地点头,“此曲气势雄伟确实合乎我意,只是……”
他话音一顿,从轩窗往外看,天上弯月如钩,繁星点点洒满了整个天幕,“只是与此时意境不符。”
“我累了,要休息,程公子请回吧。”沐月夕又下逐客令。
程子悦潇洒地将笛子在手上打了个转,哈哈地笑着出门而去。
沐月夕看着手背上被断裂的琴弦弹出来的伤痕,后悔不已,没事跟他斗那门子的气,又受伤了。
第二天跟前一日没有区别,沐月夕呆在房里看书,用过晚膳后,程子悦如同前两天一样,准时出现在沐月夕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