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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店里,郭举人拒绝进城共享金丹,在山里自在惯了,他无法接受任何形式的“招安”。
郭举人没有立刻回到山里,而是趁机走访京城附近的熟人,一是拜年,二是打探消息,无名士兵需要金丹,哪怕品相不佳,也能维持一阵。
士兵对郭举人惟命是从,但有一点,从来不肯脱下身上的军服,郭举人只好将他安置在一家小店里,由儿子郭禹看守,他单独外出,尽量早回。
事情不太顺利,郭举人的朋友多是年轻时闯荡江湖结交的,最年轻的也将近五十岁,早已金盆洗手,不问江湖是非,连郧阳金丹是什么都不知道。
手上的一枚金丹眼看就要耗尽,必须节省使用,士兵却没法理解这一点,病情加重,脾气逐渐变得暴躁,郭禹弹压不住,只能换成父亲留店看守,他出去想办法。
“实在不行……就去找胡校尉吧。”郭举人的骄傲必须向现实低头,不得不承认,在山外他无能为力,就连小店,也是出大价钱租下来的,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合适的住处。
郭禹更没有门路,只能按照父亲的指点,一路上到处打听,前往几家拜访探问。
依然一无所获,两天下来,五家人他只找到一家,其余四家不是早就搬得不知去向,就是家主已亡,亲眷根本不记得什么郭举人。
郭禹走投无路,决定回店之后劝说父亲早点去投奔胡桂扬,或者更决绝一些,干脆放弃无名士兵,回山里重新辨识,没准山民当中会有异人出现。
店里没人,唯一的店主、掌柜兼伙计不知去向,郭禹没太在意,一进入后院,他立刻觉得不对,士兵竟然没有叫喊,父亲也没有警惕地发声询问。
他推门进去看到两具尸体,士兵仰面,咽喉中招,流出的血像是一条勒住脖子的红绳,父亲躺在不远处,身上无伤,嘴角渗出一丝血迹,身体僵硬,早已没有鼻息。
“所以我进城来找胡校尉,这算是父亲的遗愿。”郭禹小心地说,目光盯着胡桂扬,只要对方表现出一丝为难,他立刻告辞,即使露宿街头,或是被官兵拿下,也不给人添麻烦。
“先吃饭,在我这里住一晚,其它事情明天再说。”
胡桂扬不算冷淡,也不太热情,郭禹犹豫一下,决定接受,拱手道:“多谢胡校尉的收留。店主大概是见到尸体,怕受到官府盘问,所以一跑了之。如今尸体还停在店内,我没有别的奢求,只望胡校尉能助我一骡一车,将父亲遗体运回山里。”
“放心,这事简单,还是先吃饭吧。”
赵宅仆人未全,饭菜仍是那几样,多了一壶酒,胡桂扬陪着郭禹一块吃,笑道:“抱歉,这里没什么好东西,明天或许会有改善,后天咱们去酒楼吧?抱歉,我忘了你现在的情况。”
郭禹倒不挑剔,扒饭大吃,含糊道:“很好,很好。”
两人吃完,胡桂扬送郭禹找间房休息,路上问道:“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父亲生前告诉过我你在史家胡同的住处,我去那里,你家没人,一个老道给我指路,说你搬到了观音寺胡同。”
胡桂扬不记得自己曾向郭举人透露过住址,只能推测这位老族长心思细密,暗中打听过。
“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要出门,傍晚才回来,你留在这里不要出门,别人问你什么都不要回答。”
“当然,我找的是胡校尉,别人我都不认识。”
胡桂扬笑笑,拱手告辞。
他不想让郭禹透露细节,这样一来,明天去见厂公时,就不必透露太多。
次日上午,他独自骑马前往西厂,等了将近两个时辰,喝了好几壶茶水,与百户韦瑛已经无话可聊的时候,汪直总算姗姗来迟。
胡桂扬被叫到公堂拜见厂公,在门口排队等候。
汪直依次处理公务,最后才轮到胡桂扬,先对韦瑛道:“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值守了,去赵宅跟胡桂扬一块查案。”
“遵命。”韦瑛一句也不多问。
汪直转向胡桂扬,“去年给你的那份驾贴还在吗?”
“在,一直好好保存。”
“交出来。”
胡桂扬双手捧上去,汪直一手按住,拿起另一份全新驾贴,“今后你凭此查案。”
胡桂扬伸手要接,汪直摇头,“你是校尉,韦瑛是百户,驾贴当然要由他保管,今后你不论去哪,都要与他同行。”
胡桂扬笑道:“韦百户岂不成为长腿的驾贴?”
“随你怎么想。”汪直将驾贴交给韦瑛,继续道:“给你一个月时间,无论查到哪一步,都要立刻停止,明白吗?”
“现在是正月……”
“正月怎么了?你还打算吃喝玩乐吗?”
“正月正好,就是连累韦百户跟我一块受罪,心有不安。”
“你还连累我呢,心里不安,就别嬉皮笑脸。”汪直没好气地说,想了一会,“京城军民、朝廷上下随你查问,但你不能进宫,这回与上次不同,宫里你半步也不能进,理由再多也不行。”
“记住了。”
汪直挥手,“滚吧。”
胡桂扬没动。
“你还不满意?”汪直显得很恼火。
“满意,但有一件事必须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