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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大抵人与人相处,便是如此。不是你慌张,就是我慌张,既是苏墨如此慌张,喜乐便刹时觉得自己有底了几分,说起话来,亦是难得的如从前一步。
只不过,喜乐显然是不知道,苏墨的紧张,也仅在那一会儿,如今他心中想法坚定,自是很快便调节过来,在喜乐还未逃离之前,苏墨忽地鼓起勇气,问道:“喜乐姑娘,你可是有欢喜的人?”
再一次的,苏墨重复了这句话,空气复又安静下来,气氛很是怪异。
“苏兄……”喜乐嘴角一抽,咽了口唾沫,呵呵笑道:“你是在问我?”
指了指自己,喜乐不确定的看向苏墨,心中暗道,苏墨莫非是吃醉了酒?怎的今日这样不同,完全与以往不甚一样啊!
“不错。”苏墨点头,继续道:“喜乐姑娘,先前我们的那个……”
“苏兄,那个不过是不小心罢了!”喜乐摸了摸鼻尖,强压下波动的情绪,干笑道:“我们不要太认真了,毕竟那是幻境……幻境的东西,就是假的……”
言下之意,便是在幻境之中的那个吻,不过是‘假的’罢了。
苏墨闻言,心下一滞,便深吸一口气,说道:“喜乐姑娘,我心悦你……我……我愿意对喜乐姑娘负责,如果喜乐姑娘对我……”
这些时日,他冷冷静静的思考、分析,想到最后,终于确认一件事,那就是他对喜乐的感觉……绝对不是普通的朋友之情!
“苏兄,你莫要开玩笑了。”喜乐哭笑不得,想了想,便还是道:“那个吻,不过是虚假的罢了,苏兄不必耿耿于怀,更不需要负责什么,我喜乐是江湖儿女,素来不拘泥这些小节,若是苏兄误会了什么,大可打我出气……”
苏墨在思考,喜乐其实同样也在思索,且相较于苏墨,喜乐已然是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故而,听着苏墨的话,喜乐非但没有喜悦之意,反而下意识便想要逃避,不敢直视。
“喜乐姑娘,我没有开玩笑。”苏墨闻言,桃花眸子划过一抹深沉:“我是真的对喜乐姑娘,心中欢喜!”
几乎是斩钉截铁,苏墨将心中所想,说了出口。
他紧紧盯着喜乐,几乎是她下意识的一个蹙眉,他也看的清清楚楚。
心下微微一沉,苏墨有些预感,喜乐的模样……大约是要拒绝他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见喜乐沉吟,小脸上难得露出几丝正经的神色,说道:“苏兄,我……我对苏兄并没有儿女私情,我只是将苏兄当作很好的兄弟,诚然确实难得的志趣相投,但却不是那种感情……”
越是说,喜乐便越觉得自己说的混乱不堪,可见苏墨失望的神色,她心下又有些不忍……只是,一想起江湖上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情仇,她便咬了咬牙,一鼓作气道:“苏兄,对不起,我当真对你无意!”
说着,喜乐一个转身,立即便一溜烟,逃离了此处。
只剩下苏墨一人,失魂落魄的站在树下,神色略显惆怅。
这是他第一次欢喜一个女子,在苏子衿那日说着喜乐要与南洛定亲的时候,他便有些在意的紧,可那时候,他只当自己产生了错觉,并未怎么在意,直到这些时日,与喜乐分明就在眼前,却老是相见漠然,他才渐渐的发现,他竟是无可救药的为此揪心着。
整整花了好些时日,他才整理好心绪,鼓足了勇气要同喜乐说,诚然他自己也知道,喜乐的模样,其实是当真将他当作好友,既是有那么一丝的不同,也是男女之间正常的情愫,无法令她动摇。
……
……
牢房之中,阴暗潮湿,有鼠蚁四处乱窜,显得阴森可怖。
二月的天,寒冷至极,在这潮湿的地方,便愈发犹如冰窖,但凡少了火炉,都要叫人难以承受。
微亮的牢房之中,传来铁链牵扯的声音,那划过地面的低沉、冗杂的响动,在这寂静的境域,意外的格外森然。
顺着光线看去,有人靠在墙角边沿,整个身子紧紧缩成一团,显然冷的不能自给。
隐约下,可见那人身躯壮实,块头不小,依着骨骼身形,可见是个男子。
彼时,牢房的铁门‘轰’的一声被打开,明黄的绣龙袍角出现,使得整个大牢里头,有些许生气涌进。
那狼狈的男子闻声睁开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可见昭帝威严入内,一步一步,含着冷厉的气息,震的他心头发憷。
下意识往后一躲,男子低下脑袋,不敢去看昭帝的神色。
只是,就在这时,昭帝忽地冷冷出声,语气依旧温和,却含着一丝杀伐:“天雄,你可是朕的好儿子啊!”
天雄……大皇子,司天雄!那个早年因犯了错事,被关押数年,之后放出来,便整日里躲在府邸里……传说中疯溃了的大皇子!
帝王的声音落下,立即惊的司天雄捂住嘴,瑟瑟发抖。
“朕倒是想知道,你为何要勾结蛮族,背叛大景!”昭帝直直盯着司天雄,不怒反笑。
司天雄勾结蛮族,在去探望太后之际,被太后设的圈套网住,且还露出了马脚。因而,如今才会被抓到此处,狼狈不堪!
“父皇……父皇!”司天雄慌张起来,铁链被牵拽着,发出刺耳的响声:“儿臣知错了,儿臣知错了!父皇饶命,饶命啊!”
“知错?”昭帝闻言,忍不住敛了笑意,怒道:“朕放过你一次,你竟是还不知悔改,难不成你忘记了,自己究竟是大景的皇子,还是他蛮族的皇子!”
说着,昭帝攥紧手心,强忍着那滔天的怒火,心中灼灼燃烧。
皇室的亲情之所以薄弱,不是因为帝王皆是无情,而是因为这些子嗣一个两个,不是图谋着他早些亡故,便是打着江山社稷的主意,虚与蛇委!
如今瞧着司天雄这般怯懦无能又愚蠢的模样,昭帝恨不得一掌打死他,只当从未有过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
“父皇,儿臣真的错了!”司天雄匍匐在地,哀求道:“儿臣是被胁迫的啊,是被惠妃胁迫了!”
一边说,司天雄一边磕着响头,断断续续的解释道:“父皇,儿臣当真没有想要叛乱,更没有想要皇位……只是惠妃,惠妃先前喂了儿臣一颗毒药,即便她死了,还有人在威胁着儿臣啊!”
呜咽的低哭声,随着司天雄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昭帝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惠妃逼迫你?朕看着,是你自己打了主意罢!”
说着,昭帝看了眼身后的高公公,怒道:“把信函给朕拿来!朕倒要看看,怎样的胁迫,能够让他沾沾自喜,兀自以为可以趁机逼宫,一统蛮族和江山社稷!”
昭帝的话音一落地,高公公便上前,将手中的信函捧上,低声道:“陛下喜怒,龙体为重啊。”
“你自己看看!”昭帝没有理会高公公的话,只是一把夺过那些信函,素来温和的脸容,有恼恨之色,涌了上来。
这些信函,统统都是从司天雄的一个小妾那儿搜出,想来司天雄是怕事情败露,便将信函藏在了那小妾的屋中,连带着那小妾自己,也丝毫不知情。
由此可见,司天雄在这件事上,可算做的滴水不漏。
只是,他到底是低估了皇室的搜查力度,但凡搜证的,可不是搜一两个屋宇那么简单,而是彻彻底底的翻出整个府邸,一探究竟!
司天雄闻言,整个人便怔住,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熟悉的信函之上,眼底有惊恐之色浮现:“父皇,这……这是有人陷害儿臣啊,儿臣怎么会留着这些信函?若是当真是儿臣做的,儿臣一定早早便销毁了这些信函!”
颤抖着盯着那些信函,司天雄恐惧万分,生怕昭帝斩杀了自己。
这些信函,他哪里不认得?确确实实是他存留下来的,目的不为其他,便是为了嫁祸给其余皇子。
本来依着他的想法,若是此事成了,他登顶有望,自会销毁这些‘罪证’。若是败露,他便将罪名指向司天儒或者司天凌,再不济也可以是司卫,这样一来,他拉了替死羔羊,显然高枕无忧。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太后竟是设了圈套,令他露出马脚,以至于这些信函没时间被捎带出去!
所以现下,他唯一指望的,大概便是让昭帝以为,这信函是他人嫁祸所为,以此来保住自己的性命。
毕竟,这世上可是没有愚蠢的人,会留着罪证,而不是顿时焚烧!
然而,司天雄俨然还是太过自以为是,他自认为的高超技巧,其实在昭帝眼中,不过拙劣罢了……深吸一口气,昭帝突然一笑,威严的眸底,有杀意转瞬即逝。
“司天雄啊司天雄!”昭帝冷冷笑着,语气尤为森寒:“看来你是真当朕是傻子了!”
手下狠狠一拨,昭帝将高公公捧在掌心的所有信函,一众挥落,砸在司天雄黯淡的脸上,怒意显而易见!
“传朕旨意!”昭帝眯了眯眼睛,冷酷道:“大皇子司天雄疯溃之症发作,自残而亡!”
重锤落下,帝王的话冰冷冷的,丝毫没有温度,刹时惊的司天雄一个颤抖,立即便站了起来,气势汹汹的质问道:“父皇难道真要儿臣去死不可吗?”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他的苦苦哀求没有结果,那么他再如何委曲求全,眼前无情的上位者,也丝毫不会给予同情,甚至是饶恕!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吗?”昭帝扬唇一笑,眉宇之间有冷色浮现。
这个素来怯懦怕死的儿子,其实啊,还是有着另外的一面罢?否则这样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做得悄然无声,还差点害死了司言,毁了大景!
司天雄闻言,反而冷笑着问道:“父皇心中,是不是只有司言一个?”
这话一出,明显便是含着一股冷戾之气,也含着一丝知道真相的埋怨。
“你在说什么!”昭帝眯起凤眸,岿然不动。
若是他没有听错,司天雄的意思……极其明显!
“父皇难道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司天雄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来,桀桀道:“父皇若是要杀了儿臣,儿臣也是无妨,好歹有司言陪着下地狱,儿臣又有什么孤单可言呢?”
司天雄并不知道,司言回来的事情,在苏子衿临盆的前一日,司天雄便悄然被下了狱,外界只知道太后设计抓了叛贼,却是不知,那叛贼正是司天雄!
故而,一直到现下司天雄也丝毫没有得到关于司言的消息,于是,他便一如先前那般,只当司言早早便死了,哪里还会回来?
“你以为阿言死了?”昭帝冷冷看着司天雄,心下顿时明白,司言的出事,俨然与司天雄分不开干系,若不是司天雄,那蛮族的巫师也不可能将主意打到司言的身上,从而想要借此除掉司言!
“难道不是吗?”司天雄挑衅的勾起唇,露出邪恶的神色:“父皇,听着一个儿子,设计杀了另一个儿子……还是你最爱的儿子,是不是感觉很痛苦?是不是恨不得杀了儿臣啊?”
一边说,司天雄一边哈哈大笑起来,瞧着欢愉至极,却透着诡秘的变态,看的昭帝忍不住心中一顿。
看了眼身侧的高公公,昭帝示意道:“告诉大皇子,阿言究竟是不是还活着!”
“是,陛下。”高公公闻言,立即便上前,弯腰道:“大皇子,王爷早在几日前便归来了,只是大皇子被困在牢狱之中,无法悉知罢了。”
垂下眸子,高公公不去看司天雄,却是明白,他如此一说,司天雄指不定要发狂,毕竟若非性子太过急躁,司天雄也不会在太后面前露了马脚,从而落得如此下场。
高公公的想法堪堪冒出,便见司天雄瞳孔一缩,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了下来,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昭帝,怒吼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司言怎么可能还活着?怎么可能!一个落入荒漠之渊的人,决计不可能还有生还的机会!
“怎么不可能?”昭帝嘲讽一笑,看向司天雄的眼底,不再存着一丝一毫的感情,反倒有冷厉之色,明晃晃的摆在脸上:“阿言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司言是清漪和他的孩子,他这一生,可以颓败,可以牺牲一切巩固江山,甚至可以牺牲自己,可唯独司言,唯独他真正心疼的儿子,决计不可以有丝毫损伤!
看着昭帝的神色,一旁的高公公便是心中清明,只有他知道,在收到实验啊‘骸骨’的时候,这个帝王是多么的慌张,多么的痛苦,多么的生不如死。
他一夜之间,老了许多,白发丛生,整夜整夜无法安稳入眠。甚至好些时候,高公公看着他恍恍惚惚的模样,口中喃喃念着清漪的名字,言语之中,皆是说着对不起的话。
他在责怪自己,没有尽好一个父亲的义务,责怪自己没能护住清漪留下的唯一血脉……那样深的痛苦,只有深爱自己的孩子的父亲,才能真正体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可他不仅仅是个父亲,更是个帝王,即便痛苦,他也要整治战乱之后的国家,为这天下苍生负责,苟延残喘!
“该死!”铁链拖过地面,发出剧烈的响动。司天雄咬着牙,眼中布满血丝:“父皇现在很得意?在跟我昭示什么?真是可笑!”
在很早之前,司天雄便是知道,司言是昭帝的孩子,他是最大的皇子,也曾见过司羽和乔乔,自然记得清楚,司言丝毫与他们不相似,再见昭帝如此盛宠司言,他心中的警铃,在那时便作响起来。
可奈何,他没有选择,年少时候犯了错……等到他再出来,已然敌不过司言!所以他愈发的恨起了司言,恨着这个如此得宠的司言!
蛰伏多年,他终于迎来了一个机会,一个绝佳的杀了司言的机会,却没有想到,终究还是白白浪费了啊,简直是该死!
“朕不需要昭示什么,”昭帝不再去看司天雄,只缓缓转身,冷冷道:“毕竟,你再也看不到了!”
一声落下,昭帝立即迈开步子,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牢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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