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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注定是个沸腾的日子。
即便天气其实秋高气爽凉风阵阵,街上的银杏叶也秋意十足,却也依旧无法阻挡空气里躁动的因子。
而这躁动的起源,当然来自云港霍家那场十足低调却又早已吸引了全国目光的婚礼。
在时间渐渐逼近婚礼开始的时候,一辆红色的兰博基尼突然出现在街道尽头,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朝着这边狂飙而来,在满脸戒备的保镖面前毫无预兆的刹停,让刺耳的摩擦声响遍了整条街道。
随后车门打开,一双小白鞋漫不经心踩下来,随即落下的,却又是蓝色的礼服裙摆,紧接着那个高挑纤瘦的身影便完完全全的站在了车外。
她脸上戴着墨镜,仰起头看了一眼这个庄园,轻轻啧了一声:
“这个小混蛋,我都说了让我给她办婚礼,居然敢舍了我莫名其妙的选了霍家,她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保镖正好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询问她有没有邀请函。
女子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车内,声音冷冷的道:
“怎么了?还要我来给你开车门吗?公爵大人?”
车厢里一阵沉默后,副驾驶车门也被咔擦一声打开了。
随即一个金发碧眼眉眼深邃的男人走下车来,身影挺拔的走到了女子身侧。
女子不声不响的朝他伸出一只手,他看了看,递出了自己的胳膊,是一个等待被挽住的姿势。
女子:……
“我是说邀请函!”
男人:……
他默默的从兜里掏出邀请函,女子伸手接过,递给了门口的负责人,与此同时她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双雪色般干净又冰凉的眼。
负责人接过邀请函仔细看了一眼,又与名单上的照片核对了一下,立刻露出了微笑,对她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孟小姐,请——”
女子浅浅一笑,如无数春花在冰雪消融的海面大肆盛开。
然而这笑意非常短暂,在身旁男人还没来得及看过来的时候就消失了,随后她面无表情的将墨镜丢到了男人手里,目不斜视的率先抬脚走了进去。
·
大约又几分钟之后,如同场景重现一般的,又一辆红款兰博基尼出现在了街尾,只不过这一次的车主显然没有之前那位孟小姐车技高超,不但不高超,连前进路线都歪歪扭扭,充满了一股“我是菜鸟我有理”的味道。
门前保镖正看得心惊胆战,就又听见了一声引擎之声从另一侧的街道咆哮而来,飞快的奔驰到他们眼前,又飒又帅的甩了个尾,用比那位孟小姐还漂亮的技术稳稳停好了车,而就在车主即将要打开车门下来的时候,那辆兰博基尼已经疯猪一般的冲了过来。
在保镖们惊恐的眼神里,在那车厢中隐隐传来的女孩尖叫声里,那辆火红的兰博基尼终究还是砰地一声——险险撞掉了黑色帕加尼的车前镜,然后手忙脚乱歪歪扭扭的停住了。
——一阵窒息的安静。
庄园内的高雅的音乐和客人们的说话声这一瞬间都变得很远。
在保镖们的目瞪口呆中,那辆帕加尼的车主终于打开车门走下来,然后单手插着兜,漫不经心的走向了那辆兰博基尼。
修长的手指屈起,在窗户上笃笃地敲了两下。
跑车车窗缓缓降下来,那速度都充满了一股战战兢兢的味道,随后那里面露出来一张胆战心惊的脸,清秀的轮廓,清澈的棕色眼睛有些慌张又小心的往上看来,才刚触到他的脸就立刻又缩了回去,结结巴巴的道起歉来:
“对对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会赔给你的那个……”
男人居高临下的审视他一秒,又漫不经心的敲了两下门,在女孩不断道歉的声音停止之后,他才懒洋洋的开了口:
“小朋友,未成年是不能开车上街的,你家里没人教过你吗?”
他说完就转身捡起了地上那个掉落的镜子,走向了庄园门口,路过垃圾桶的时候随意的将东西丢了进去,似乎并没有要让她赔偿的意思。
女孩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许久后才喃喃道:
“可是我早就成年了。”
她话音刚落,手机便叽里呱啦的响了起来。
女孩伸手接起来,那边立即响起了熟悉又气急败坏的声音:
“顾初阳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敢自己开车出去!我让你等等我你没听到吗!”
女孩被刺得耳膜一痛,她赶紧挂了电话,一脸我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下了车,将钥匙交给了泊车小弟,紧接着掏出自己的邀请函走了进去。
走过门口几步后她突然又停下,退回到负责人面前,犹豫片刻才问道:
“那个,我想请问一下,刚才进去的那位先生,他叫什么名字啊?”
这位顾小姐是沈小姐之前就带回霍家来玩过的,并且还嘱咐过所有人对待她要像对待沈小姐本人一样好才行。
于是这位负责人完全不敢怠慢,赶紧翻了翻前面那个名字,毫无原则的把答案告诉了这位顾小姐:
“他姓晏,叫晏七。”
“晏七……”
初阳喃喃的念出这个名字,视线不由自主向里面看去。
·
阳光从大幅的落地窗外洒进来,铺上光滑的地板,渡上明亮干净的大幅镜子,折射出温暖模糊的光泽。
沈翩跹穿着婚纱坐在椅子上,在星星点点的模糊光芒里,昏昏欲睡。
直到一个缓慢稳定的足音渐渐靠近,她从梦境中慢慢醒来,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转头。
蒙了一层水雾的眼睛还没来得及将来人看清,她先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带着浅浅的笑意,冰凉的外壳下是淡淡的温柔:
“果然不愧是你,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居然还能睡得跟猪一样。”
沈翩跹瞪大了眼睛,瞬间清醒的大脑有短暂的空白,随后就是一阵巨大的惊喜。
她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一声尖叫,小炮弹一样的冲向了来人,也不管自己的婚纱是不是变得乱七八糟。
而那个人也一如既往的顶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向她毫无保留的张开了双手。
一个用力的热情的拥抱,如果不是婚纱很累赘的话沈翩跹说不定要直接跳上去挂在对方身上了。
这么大的冲力当然让来人不可避免的连连后退了几步,然后她撞上了身后一个坚实可靠的胸膛,成功稳住了身体。
摸了摸沈翩跹的头,她凉凉的说:
“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还是没见你变得成熟一点。”
“我这样不好吗!”
“……好,特别好。”
“呜呜呜呜色色你终于来了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你……”
沈翩跹一边撒娇一边撅起嘴要去亲她的脸,谁知在嘴巴碰到人家的脸之前,先碰到一张自己亲手写的邀请函。
沈翩跹:???
她顺着那张阻挡了自己的热情亲吻的邀请函看过去,看到了一张有点熟悉的,深刻俊美的脸。
那双翡翠一般的绿色眼眸,此刻正冰冷的盯着自己。
沈翩跹:……
……好可怕。
她不由自主的瞪大眼往后一缩,孟青色转头一看,微微皱眉,抬手就打开了那张邀请函,冷冰冰的看了那男人一眼,接着却又冷着脸向沈翩跹介绍:
“他是范恩,现在暂时是我的男朋友。”
“范恩?”
沈翩跹眨了眨眼,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位外国友人了:
“就是那个A·M的大老板,世界顶级调香师范恩公爵?”
“别管他。”
孟青色毫不留情的略过了这个话题,歪了歪头看着沈翩跹,把她向后轻轻推了一下,轻轻勾了下唇角:
“让我好好看看你。”
·
“咦?怎么有两张重复的邀请函?”
门口的负责人此刻正在接待第一百零一位客人。
来人拥有女生里并不常见的身高,穿着常服,气场却一点不输那些礼服曳地贵族千金般的小姐们,只是一身沉默寡言冷若冰霜的气质,会让人忍不住想敬而远之。
此刻听到负责人的话,她抬眼看来,平平静静的“嗯?”了一声。
负责人于是又往登记册前面找了找:
“你看这里也有一个闻人……闻人……霜?”
他又对照着手里的邀请函看了一眼,接着立刻道歉:
“抱歉抱歉,是我看错了,并不是同一张,前面那个是闻人霜,您是闻人雪小姐,请进。”
闻人雪却并没有立刻抬脚,她怔怔的在原地立了片刻,才下定决心般抿了抿唇,抬脚走进了庄园。
·
盛着金色香槟的酒杯在阳光下轻轻一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苏峪端着杯子喝了一口,问道:
“她现在在干什么?”
“补妆。”
严逸看了一眼手表,淡淡道:
“还有十几分钟仪式就要开始了。”
“我听说了你今天好好的闹了一场。”
严逸闻言微微勾唇,皮笑肉不笑的道:
“怎么?苏少爷不服气?”
“不。”
苏峪微微一笑,风度翩翩的对他举杯:
“我是说,闹得好。”
严逸挑了下眉,同样微笑着和他碰了碰杯。
清脆的一响后,苏峪看向了另一边正在和霍老爷子说着什么的程致远的背影,难得恶劣的眯了眯眼:
“其实我也有个小礼物,正在等着程总亲手拆开呢。”
·
“这是初阳,是我妹妹,亲的。”
沈翩跹拍了拍女孩的脑袋,又对初阳介绍:
“这是青色,孟青色,是我的挚友。”
顾初阳立即两眼发光恭恭敬敬的冲孟青色笑起来:
“你好。”
孟青色哦了一声,还有点懵,依旧回了声你好。
随后她就把沈翩跹拉到阳台上去说话了:
“这不是你当初说的那个生病的小孩吗?什么情况?这是病好了?”
沈翩跹笑眯眯的点头:
“好了,只是很多东西还不太熟练,对人情世故也还不懂,我准备慢慢教她。”
“怎么?自己还没孩子就打算先养个小孩儿了?”
“那怎么能一样呢,初阳可是我妹妹。”
“就算你是这么打算的,那程致远呢?他愿意你把仇人的妹妹当亲妹妹吗?”
“上一代的恩怨已经彻底落幕了,该付出代价的也都付出了代价,他不会介意的,最多偶尔吃点飞醋而已。”
沈翩跹笑眯眯的,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
孟青色看着她的表情,终于完全的放了心,露出浅浅的笑来。
她转头看向阳台之外,偌大的花园里有乐团在拉琴。
沈翩跹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对上了不少同样不经意看来,又停驻在她身上的目光。
那些曾经合作过的,至今也依旧是朋友的熟悉面孔,一一笑着向她举杯,笑容里全部都是真心的祝福。
沈翩跹一一扫视过去,举起手朝他们挥了挥。
有风从远处广阔的海面吹来,拂过花朵和草叶,拂过那些漂亮的气球与彩带,哗啦啦的吹起了沈翩跹的头发和裙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远去,看向了风吹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