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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臣女所做。”
阮酥弯腰把绣鞋从地上捡起,捧在手中查看。绣鞋的缎面已被鲜血污红,与桃红色的鞋面精妙过度,衬着上面缀着的明珠透出一抹鬼魅奇异的美来。
见阮酥从怀中摸出鎏金小剪,几下便把鞋面剪破,一时间珍珠落地,哐哐当当掉了满地,陈妃厉声呵斥。
“怎么,阮酥你要毁灭证据吗?”
“娘娘稍安勿躁,”
阮酥唇角勾起,素手翻飞,不过片刻绣鞋已被她剪成了几个部分,阮酥从中挑出鞋尖部分,脸上的笑意更深。
“这针法虽然精妙,然而与这个部分一比较——”阮酥手指向鞋垫内侧一处不起眼的部分,托在掌心。“却是明显用了两种不同的走线方式,而行针之人拉线方向却一径往右,看来是惯用左手之人。”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饶嫔眸光一转,连忙从阮酥手中接过其中一只足尖垫,仔细端详。
“果然,看这里还有一个裁剪的痕迹,显然钢针是被人裁剪开加进去的,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狗奴,竟与姚嫔有此深仇大恨?”
此言一出,殿中的其他人也忍不住好奇,竞相把足尖垫传看了一圈。嘉靖帝看罢,沉着脸不说话,皇后也神色莫测,只静静等待阮酥的下一句话,却听陈妃一声冷笑。
“便是这样,又如何证明夹藏钢针的人并非是你。”
阮酥也不着急。
“众所周知,臣女惯用右手。而且考虑到姚嫔娘娘擅足尖舞,为使舞鞋牢固,走针便用了循环双‘回’针法,这藏针之人恐是觉得麻烦,所以夹杂暗处的线便没有拆去;而内里的厚棉考虑到舒适性,臣女便都用了上贡的锦棉,层层重压,左右鞋各用了十两,司库都有备案。”
陈妃一声冷嗤。“你倒是大方!”
这上贡的锦棉,因天生带着金色杂絮,颇受皇室喜爱,然而却又因产量稀少,除了太后、帝后等身份尊贵的,寻常人要使用,都需要专门去宫中司库申领。
“去传司库主簿!”穆皇后看阮酥神情酌定,心中已是偏向了她这方。
不多一会,便见主簿匆匆而至,同时还带了一只银质小称。
“启禀皇上,皇后及诸位娘娘,阮女史于初三那日确实找小的领过二十两锦棉,这里都有记录。”
嘉靖帝默默看过,示意他剪开其中一只足垫放到称上称量,一测之下果然少了四两。
“这锦棉粘性不佳,为了能柔韧有度,臣女用针线织了一个网,层层按压缝紧致其密不可分,便是要插@入钢针也需大力才能插稳;而为了能让钢针在姚嫔跳舞时能顺利刺入她的双足,唯一方法,只能打散重塑。”
阮酥捻起其中一簇棉花,“看这些棉絮中还夹杂着细白的棉线,恐是那人剪破网格之后又无暇挑拣,仓促间干脆混杂封裹。”
“说了这么多,却还是不能证明你并非那藏针之人!”
陈妃唇上噙了一丝笑,慢条斯理开口。
阮酥毫不露怯。
“其实当日阮酥一共做了两双绣鞋。”
这又是什么意思?见嘉靖帝神色有些不耐烦,阮酥慢慢道。
“太后娘娘偶然看到阮酥拿针,便觉得这个绣鞋样式精妙,阮酥便给她也做了一双。只是等两双鞋子同时做好时,太后却相中了臣女给姚嫔做的那一双。那一双的足尖垫就只用了普通的厚棉,臣女当时还说换成锦棉再说,太后娘娘却说自己又不跳舞,普通的厚棉也是无妨。是以……臣女只得把原本给太后做的这双送给了姚嫔,这点,琼琚郡主可以作证。”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既然是专门给太后的御用之物,用上锦棉等也就顺理成章,除非嫌命太长,不然夹杂钢针岂不是找死?说起来还是姚绿水撞了大运,不过这个阴错阳差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嘉靖帝却不大相信,太后信佛之人,再说已然活到那把岁数,便是偶然兴起,恐怕也不会选那般五彩斑斓的绣鞋。但是如此平白揣测自己的母后,也是大不敬,干脆沉声吩咐。
“速传琼琚郡主。”
只一炷香时间,王琼琚就到了,所说果然和阮酥的没有分毫偏差,并表明太后一选完,这鞋便被立即送到了姚嫔之处。
一时间,真相似乎已经大白。殿内一时沉寂,嘉靖帝眸光犀利,一一扫过殿中众人,皇后依旧面无表情,饶嫔眉间带喜,而陈妃则有些蹙眉不甘,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阮酥身上,眼前人依旧背脊挺直,不过周身的气质却是那般的冰冷决绝。
嘉靖帝沉思,直到纱帐之后传来姚绿水一声压低的呻@吟,他忙起身上前探视。
“绿水,你怎么样?”
“疼……”
姚绿水睁开迷蒙的双眼,泪眼幽怜。
“皇上,您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那个阮酥一定是嫉恨臣妾酷似九卿玄洛,所以便在绣鞋里放了钢针……”
她睁大双眸,霎是楚楚动人,可惜这一番动作却没有换来嘉靖帝的怜惜回应,竟是转瞬变脸把她扔下。她不解侧脸,这才发现层层纱帐之后“罪魁祸首”阮酥非但不是她想象中荆条覆身五花大绑的模样,反而完好无损地站在几米开外,对她盈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