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谁是谁的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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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楚寒的灵柩在穆将军府上停了四十九天,水陆道场做了四十九场。

来往祭奠吊唁的人日日不停歇,出殡那天,百姓跟在队伍后面哭。

沐雪领着小宝走在前面,披麻戴孝,缟素一声孝衣,白净一张小脸,脸上看不出悲喜神色来,眼睛又干又涩,早就流不出眼泪来。

从她扶着穆楚寒的灵柩回到盛京,她的眼睛就再也没能流出一滴眼泪,不管她的心痛得多厉害,不管她回忆起两人的过往,多少次想要干脆死了算了。

看着身边的小宝的,她终究是不忍,不能。

小宝可是她和穆楚寒的儿子,是他留在世间唯一的血脉,若她死了,可知小宝的往后的路走得有多艰难。

程大夫自她一回来,就匆忙带着小七进了将军府,为她把脉,看她花费几年时间养好的身体,瞬间又回到了从前,甚至比从前更加虚弱,又是恼火又是心疼。

赶紧又开了两副方子,日日三副药轮着吃,从未间断。

“他真是你的劫,两个月你就把自己的身体掏空成这样,这三年来吃下那许多珍贵药材,全都白费了。”

程大夫当面一边数落一边叹气:

“人死不能复生,不管你心里如何伤心难过,日子终究是要过下去的,若实在撑不下去了,就想想卿哥儿,你就忍心将他一人抛在这世上?”

沐雪乖乖喝药,屋里的人都轻手轻脚的,端给小七的点心,他也不吃,就那么闷哼哼的坐在门口,抱着他师傅的药箱子,谁喊他他都不动。

那是沐雪刚扶灵回来的第十天,程大夫日日来给她把脉,顺便要劝上一番。

桌子上放着三大碗药,浓浓的散发着苦涩之气,沐雪喝完一碗,又端起一碗来喝。

程大夫看她依旧不言语,忍不住又道:

“你儿子已经没了爹,你可千万不能倒下,没爹没娘的孩子最是可怜了。”

沐雪将三碗药都喝完了,红湖端了一碟蜜饯给她,沐雪推开,再甜的蜜饯吃进嘴里也是苦的。

拿帕子擦了擦嘴,沐雪终于开口了:

“老狐狸,你说的我都懂,小宝是我和爷的孩子,爷不在,我更要好好将他养大,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程大夫松了口气,他从小看着沐雪长大,了解她,既她说了好好好活,就一定会好好活。

“如此便好。”

四十九天之中,发生了许多事儿,元大人来吊唁穆楚寒,与同来吊唁的苏大人、秦大人等狠狠吵了一架,穆非泷几个和章云漠、雷俞瑾两人在将军府打了起来。

沐雪也不管,每日只在灵前跪着,来了宾客也不招呼,青云带着红湖几个人忙得脚不沾地。

侯夫人头一天来,就哭晕在穆楚寒灵前,指着同来的穆侯爷和穆家几位爷的鼻子破口大骂,又抱着小宝和沐雪痛哭不已,江大太太和蓝家的人劝都劝不住。

天一黑,沐雪就让把将军府的大门关了,谁也不给进,拉了小宝回屋去睡觉。

来往的宾客从未见她掉过一滴眼泪,反而是旁的人哭成了泪人,十几个跟着穆楚寒去西北的贵公子,哭得稀里哗啦,她竟还有闲心吩咐丫鬟,给公子们准备热水和干净帕子,煮上姜汤来喝。

大家都道,镇国夫人的心,可真硬啊!

穆将军生前那么宠她,疼她,将军死了她竟是一滴眼泪都没流,听说每日戌时,她就离开灵堂,该吃吃该睡睡,都没守过一次通宵呢!

这话传出来,让在西北见证了沐雪差点哭死在穆楚寒坟冢前的公子们暴跳如雷,逮着一个乱传话的就暴打一顿。

外面关于穆楚寒身死的传言也变了,只说他是因为骁勇,中了羌国的诡计,从而身中二十七枝毒箭身亡,丝毫没有提到羌过的那门大炮。

元大人在朝堂上指着冷子翀的鼻子骂,骂得他眼睛都睁不开,还不能还口,只一个劲儿说是为了国家大义。

这个主意,是朝臣们商量出来的,羌国此次投降,大朔开出的条件便是用那门大炮做交换。

此战,大炮亮了相,震惊了两军战士,漠北的老王爷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此事,纷纷写信来说,想要看个稀奇,言语中让皇帝把大炮送去漠北。

冷子翀如何愿意,只说这事儿不过以讹传讹,根本没什么厉害的火器,只盼着早些把这门大炮搞到手,让人好生研究研究。

冷子翀实在被骂得狠了,就把锅甩给朝臣,于是,元大人便挨个把朝臣都骂了一遍。

“将军尸骨未寒,他的功绩你们就想这样抹去?他死的悲壮,那是将士们都亲眼看见的,你们编了这样一通谎话,以为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你们的良心到哪儿去了?”

元大人跳起脚,山羊胡子一颤一颤,几个御史都缩着脖子,不敢往前凑。

只看他伸手一一指过朝臣,咬牙切齿:

“我真为你们脸红,你们的儿子还是将军救下的,要不是将军,死的就是你们家那些小王八羔子!”

“元大人怎么骂人呢!”有人小声嘟囔。

元大人更加气愤,上期揪住那位大人的衣领:“骂你,我还要打你呢!”

“哎呦,快住手,快分开,分开!”

被他揪住衣服的官员又不敢还手,还真被元大人打了几拳,虽然也没被打痛,到底丢了脸,脸上不好看。

朝臣们都去拉架,冷子翀坐在龙椅上,看着眼前的闹剧,一言不发。

元大人被拉开,实在气得受不了,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冷子翀面前,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皇上,如今朝堂乌烟瘴气,您还要由着他们兴风作浪吗?皇上可知,穆将军在西北不仅要领着军士们打仗,还要日日防着被刺杀,自将军到达黑城那天起,杀手和刺客就从未间断过!”

众臣心惊胆跳。

元大人语气坚定:“臣试问,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谋害一国主将,谋杀主将,是何居心?可是要帮着北燕和羌国,这是叛国之罪啊!”

“臣恳请皇上下旨,彻查此事,不论是谁,一经查出,势必要以叛国通敌之罪定论,灭九族!”

朝中半数以上的人都往西北派过杀手,还不知派了一次两次,但他们都是为了私仇,如今被元大人赤裸裸的挑了出来,安上叛国通敌的罪名,可不是要给吓死了。

就连穆侯爷之前都往西北派过人。

这事儿不经查,若真要查,要定罪,整个朝堂也就瘫痪了。

“皇上,怎么会有这等事情,穆将军是皇上钦点的骠骑大将军,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啊,想来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一个朝臣站出来说,心里打着鼓,表面却装出一副气愤又疑惑的样子。

大臣们都咬死了不认账。

这件事,冷子翀自己心里也清楚,实在是穆楚寒得罪的人太多了,做事从来不讲究留情面,盛京这帮养尊处优的大臣给他逼的死死的,往日都动弹他不得,知道他去了天远地远的西北,肯定会出手的。

事情传到沐雪耳朵里,她叫了吴管家来问话。

穆楚寒在西北一直遭人暗杀的事儿,他一直不让人告诉沐雪,故以沐雪这一听说,瞬间整个人都气炸了。

“夫人,如今说这些事,又有什么意思!”

沐雪咬牙,呲目:“这事儿为何不早说?”

吴管家:“九爷不让告诉夫人,怕夫人担心,说他们不过跳梁小丑,盛京派去的人,无论多少,也是有去无回,九爷说等他回来定要让盛京那群人一个个好看。”

但是九爷并没有回来。

这就是沐雪愤怒的点,若他真能回来,到也罢了。

“都有哪些人家派了杀手过去?”

吴管家沉默不语。

沐雪死死盯着他:“怎么,爷刚走,我的话就不好使了?”

吴管家冷汗流下来:“夫人…。”

吴管家在沐雪的注视下,报了一串名字,整个朝堂的大人们竟然没几个是干净的,原来巴不得他们家爷死的人有那么多。

“夫人,如今我们可不能轻举妄动,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最主要的是要把小公子平安养大啊!”

沐雪思索了一夜,想了各种法子想要为穆楚寒报仇,却又一个一个的否决了,吴管家说的没错,如今时机不对,他们力量不够,根本不是那些大佬的对手,若是硬碰硬,她倒是无所谓,但小宝…。

即便她在小宝周围布下密不透风的防卫,歹人若想报复,想害小宝,怎么也会找到机会的。

她赌不起,输不起。

来日方长。

她只得把这口气先咽下去,如此,自己更加不能死了。

得知消息,正是穆楚寒停灵第三十日,沐雪吩咐关了将军府的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府来吊唁祭拜。

大家都说,镇国夫人莫不是疯了。

江尚书亲自上门来,看沐雪没在灵前守着,竟在屋里练字,感觉有一丝诡异。

沐雪对他说:“父亲莫再劝了,爷有我和小宝两人惦记就行了,旁的人在爷灵前装模作样,我实在看得恶心,别让他们来家里玷污了空气。”

江尚书眉心一跳:“雪儿,你这是?”

“今日朝堂发生的事儿,你都知道了?”

沐雪点头:“既都派了杀手去杀爷,如今爷死了,可是如了他们的愿了,他们来爷灵前哭个什么劲儿?心里甭提多高兴!女儿怕再见着他们这样虚伪的脸,会忍不住让人杀了他们。”

江尚书看着沐雪平静的脸,最后什么都没说。

百里破风一直没有上门来吊唁,而后再来,却看穆将军府府门紧闭,却不得入。

于是,只得在穆楚寒出殡那日跟了去。

沐雪亲眼看着穆楚寒的棺木下葬,看着黄土往棺材上盖,眼睛酸痛无比,还是流不出一滴眼泪来,她想哭喊两句,却发不出声音。

她的心,已经跟着穆楚寒的棺材埋入黄土之中。

小宝脸上也再没了笑模样,跪在面前直愣愣的盯着看,冷仁愽在人群中望着小宝的背影,鼻子酸酸的,突然想起他娘死的时候的事情来。

最后一哭了,哭过之后就要回城了。

穆将军府上的人全部跪在坟前,泣不成声。

侯夫人病得起不来床,穆贵妃在宫中也病倒了。

沐雪不许朝中大臣来,但没有阻拦跟着穆楚寒的那些贵公子。

江心霖站在沐雪旁边,红着眼睛,想开口安慰她,又找不出合适的话语,只能看她跪在坟前,自己静静的陪着。

繁琐的礼仪快结束的时候,皇上冷子翀亲自来了。

后面跟着那些被沐雪拒之门外的大臣,一个个穿戴整齐,呼啦啦的来了一大片。

沐雪回头瞪着他们。

“镇国夫人,朕来送子煦一程!”

冷子翀亲自上香。

后面的朝臣们开始红着眼睛哭。

皇上亲自带着满朝文武来了,这可谓是给了天大的脸面。

但沐雪心中燃起一团熊熊火焰,看见朝臣们低头做出痛苦悲伤的表情,瞬间大怒,站起来,毫不客气:

“哭什么哭,把你们的眼泪收起来,要哭回去哭。”

“镇国夫人?”

大家都惊讶的看着突然发火的沐雪,感觉不可理喻。

百里破风站在人群中,身边是哭哭啼啼,一直抹着眼泪的红鸾。

弥生他没让他来。

冷子翀开口:“镇国夫人,朕知道子煦去了你心里难过,但大家都是好心要送他一程,他是我大朔的英雄,值得大家敬重。”

沐雪冷笑一声,转过身,目光扫过一众大臣:

“我再说一遍,你们,别在我家爷的坟前哭,别脏了我家爷的轮回路!从哪儿来给我滚回哪儿去!”

“再不滚,别管我将军府不客气!”

众人直愣愣的望着她,久久不语。

什么叫脏了穆九的轮回路?

最后,冷子翀带着众大臣走了。

小宝拉了拉沐雪的衣袖:“娘亲,他们都是坏人!”

沐雪的目光盯着站着不动的百里破风,百里破风反而上前来,默默的看着穆楚寒的坟冢。

“夫人信佛?”

他冰蓝的眼睛看过来,沐雪对上前,不语。

“相信轮回之说?”

沐雪开口:“国师,你和我家爷的恩怨,能放下了吗?”

“若不能放下,他欠你的,下辈子你再找他偿还吧!”

百里破风盯着沐雪看了几息,突然说了一句:“夫人,你还是不懂,子煦可是为你而死。”

“我与他的恩怨已了,夫人怕是永远都还不清他的债了。”

“夫人是子煦的劫,死劫!”

神经病!

说完,百里破风转身走了,小宝说:

“娘亲,小宝不喜欢他。”

沐雪摸摸他的头,百里破风这个人说话一向云里雾里的,她听不懂,也懒得去想,如今她心已死,只有小宝一人。

红鸾抹着眼泪过来喊了声夫人,沐雪看着百里破风远去的背影,幽幽的说:

“别哭了,跟你师兄回去吧!”

是夜。

国师府。

百里破风和他师傅站在院中,仰头观星象。

帝王星明亮闪烁,另一颗却黯淡无光,却还没有陨落。

百里破风问:“师傅,子煦他真的死了吗?”

为何星辰还挂在天空?

殷老鬼感叹:“当年见他,他才多少岁,已然有那般能耐,十几年过去了,不想他比为师想象的还有成长的厉害,和他争锋相对,为师都快吃不消了。”

百里破风点头:“他毕竟是真龙天子,理当和别人不同,师傅不知道他的心有多狠,他是天生的帝王命,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殷老鬼转头看着百里破风:“哦,为师倒是好奇,你用了什么法子,让他自愿了结?”

百里破风对上殷老鬼蓝色的眼睛:

“师傅见过那位镇国夫人了吗?”

殷老鬼点头。

“便是她了,除了她,还有谁能要挟得了他呢!”

“师傅可知,子煦把她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若不是师傅帮忙,在西北拖着子煦,这一局,还真不好说。”

殷老鬼点头:“可惜了!百里啊,为师这样帮你,你可知犯下的是何大错?你犯下的有时何等罪孽?”

百里破风点头:“插手一国气运,蒙尘帝星,师傅,我不后悔。他做什么都我都可以忍受,可以原谅他,可,师傅,他毁了弥生。”

“他设计让我亲手毁了弥生,枉费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为他铺好了路,只等帝星归位。”

殷老鬼叹气:“罢了,帮他是你自己选的,毁了他也是你自己选的,你们两个啊,真是冤孽!”

“只是为师想不通,他这样的人,为何选择这样的死法,权势、地位、荣耀皆不是他想要的才是。”

百里破风苦笑一声:“师傅当然不懂,子煦他这是为了镇国夫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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