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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朗照, 银辉四射, 江流静人语稀。
丹楹刻桷的藏剑山庄一片宁静,猛的有道黑影如风般无声无息飘入长生院, 落到院子里的时候这道黑影顿了下, 像是在探查四周有没有人,很快这黑影便往长生院的屋子冲去。
没看到门开,没看到窗启,这道黑影像是会穿墙术又或是会缩身成寸一般, 竟在眨眼间没入了屋内。
屋外蝉寂静, 屋内也没有任何人的呼吸, 然而这黑影依旧等了许久。
直到三更时分明月高悬, 这黑影才从屋子的阴影中走出来, 竟是一个俊俏的青年,正是准时来取碧玉琉璃盏的楚留香。
屋中没人,楚留香便直直往用作展示用的隔断柜走去, 在蜡笼的暖光之下,摆在柜上的碧玉琉璃盏流光溢彩, 熠熠生辉。
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将碧玉琉璃盏取下握在手中把玩,楚留香叹道:“好东西。”
宝贝既然到手,楚留香正欲离开,然而还未等楚留香转身便听到一声嘎吱响,屋子的正门竟然无风自动的从外面打开。
楚留香唇角淡定从容的微笑有那么瞬间的停滞,转过身去,原本空无一人的庭院里如今站着个人。
玄金交错的紧身长袍, 一头墨色长发被高高的束在脑后,两颊有碎发随风而动。
楚留香到一口冷气,他竟然觉到一丝害怕,楚留香已很久没有感到这样的心悸。
他怕的不是这人面上陵劲淬砺的气势,而是这人右手杵在地上的森芒巨剑!
纯金打造的银杏叶装饰在新发于硎的巨剑伤,楚留香心里打鼓,用眼睛粗略估计了下:少说也有百三十斤。
百三十斤是什么概念,那是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
而现在这个人便手杵巨剑,在庭院中长身玉立,对楚留香似笑非笑:“一百两黄金,当然是好东西。”
语声低沉,充满了煽动的吸引力。
衬着那两道浓密飞扬的眉,洞察清澈的眼睛,俊逸,犷野,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这人身上揉捏在一起,充满了一种奇特的魅力。
见楚留香不回答,谢知非手一抬,轻轻松松将那重大百余斤的巨剑提起来。那张薄薄而上翘的唇角看来有些冷酷,然而这人的眼睛里却闪动着戏谑的光芒。
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虽然我院子的东西很好,但楚香帅这般行事似乎不太好。”
“的确不太好。”楚留香嘴角从泰然处之的微笑带上了几分尴尬:他这是……遇到正主了!
只是楚留香到底是楚留香,尴尬不过一瞬,转念间面上又是那种从容不迫的笑容:“素闻公子慷慨,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在下先行一步。”
谢知非挑眉:“我虽慷慨,但还没傻到白送东西。”
“适才风太大,在下没听清公子说的什么。”楚留香一个健步已到出了堂屋,脚下生风,两下便出了屋子。然而谢知非依旧站在院子里动也没动,似笑非笑的看着楚留香。
这样的人,不是胸有成竹便是素手无策。
能一只手将那么把巨剑举起来的人,楚留香实在难说服自己谢知非会对他一筹莫展。既然宝物已在手,楚留香半点也不想在这充满危机的地方久待分毫:“青山绿水,后会无期!”
足下轻轻一点,怀揣碧玉琉璃盏的楚留香便像箭一般笔直地对着山庄如浪高墙飞去,只是楚留香刚飞身到半空中便听到身后有破风声,又快又闷,显然是有巨|物袭来。
不用回头,楚留香也知那必然是谢知非手中的巨剑。
这么一剑砸到他身上,纵然他有内力,也得躺个十天半月才能好全。
左脚在右脚上一点,位于半空的楚留香身形猛的一扭,楚留香便同谢知非错身开来。
面对谢知非如同水墨渲染的眉眼,楚留香笑道:“公子如此盛情留客,倒是让楚某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舍不得离开你还跑得那么快?
谢知非冷冷看着楚留香那得意的模样,未变方位,手中巨剑对着身前的院墙落下。
轰——!
没有任何技巧,全靠一身蛮力,厚重的巨剑在楚留香侧身的瞬间砸在藏剑山庄那墨瓦白墙院墙上。
刹那间,整个长生院连屋带地抖了三抖,院中茂盛的银杏梭梭声响,洒落一地翠绿。
谢知非便手持重剑缓缓转身,随着谢知非转身,他身后那面充满了江南水乡风情的院墙哗的声响,顷刻间倒了一片。
倒下的尘土在谢知非身后飞扬,扬起脑后束起的长发。
谢知非甩了甩手,重剑在空气中发出沉闷的声响:“香帅适才说什么,在下也没听明白,不若香帅再说一遍。”
面对如谢知非身后一地的狼藉,楚留香看得面容呆滞,这和他向来秉承的镇定自若截然不同,然而这一刻楚留香却没了心思再管自己嘴角的笑容:他便是再自负,也不会在这时候再说一遍。
因为谢知非甩巨剑的模样就像是在甩桃木剑般轻巧,随后楚留香便看到谢知非双手握住巨剑,顷刻间便冲到了他的面前,“既然香帅也赞誉我有如此热情,留下来又有何妨?”
手起剑落,锋利的巨剑对着楚留香那张玉树临风的俊脸砸来,楚留香甚至能看到这雪白剑刃上的银杏叶暗纹。
霎时,面对到了眼前的巨剑,楚留香脑中竟闪过一个与性命无关的念头:难怪他一直觉得这把宝剑如有月华流溢,原来是有诸多暗纹。
轰——!
这次重剑直接落在长生院铺地的青砖上,石屑飞溅,脚下如同地震一般发出沉闷的□□,楚留香整个人猛的跳了起来,那种可怕的压力使得他的身形极速往后退。
轰——!
又是一声闷响,脚下的晃动使得楚留香难以稳住身形,这对于武林人来说并不是件好事,然而对于楚留香来说确实一个容易的事。
知晓自己再留下来必讨不到好处,怀揣碧玉琉璃盏,楚留香飞身往身后最高的那株银杏树飞去。
长生院中有一株枝繁叶茂,身长数丈,在这里已生长不知多少年。
整个藏剑山庄的银杏树据说都是这株银杏的子孙后代,谢知非建藏剑山庄的时候依地势而建,自然保留了这颗古树。
此时的楚留香如同一张纸风筝,顺着夜风轻飘飘的往银杏树上飘去。
虽然楚留香不明白为何谢知非为何会有如此蛮力,让人无法与之抗衡,但楚留香知道,他只有往高处才能躲开谢知非的巨剑。
毕竟在高的轻功,在携带百来斤重物的时候总要缓一些,而这一些的时间变足够他离开这里。
面对跃上银杏树的楚留香,谢知非默默将重剑别回腰间,伸手将轻剑取到手中,足下扶摇直上,整个人在空中留下一缕金色,手中长剑如长虹贯日破雾穿云般对着楚留香刺去。
金色的剑气,残留在空中的人影化作一道直线,像是一道灿烂的日光。
楚留香皮靴落上银杏树的粗枝,楚还未抬脚便觉身后阵阵麻木,这是危险即将到来时身体自发的预警,不做细思,楚留香立刻错身。
但楚留香速度到底预判错误,以至于自己应对迟了些,凌厉的剑气绞落楚留香耳畔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