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寒玉匣(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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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女人哽咽着问,头却低着不敢看向她。

“说说吧,你的故事。”秋凉淡淡应着,声音疲惫不堪,复又坐回到摇椅里。

女人无声的走向秋凉,坐在门槛上,轻轻抚摸着那玉匣子。

“我叫柳飞燕,家中是做小本生意的,虽不是大富,却也比普通人家过得好。十八岁那年,爹爹做主,让我和一个在家做工的长工成亲,爹爹说那人老实,几年观察,人品也妥当,想让他入赘我家,以后接手家里的生意。

拜堂那日,来了许多人,宾客满堂,热闹极了,现在想来,正如昨日之事,尽在眼前。”柳飞燕说着,殷红的嘴角上扬,眼中瞬时闪过一丝神采。

“自成亲后,那人对我很好,还是如以往那般勤恳工作。哦,我忘了说,那人叫柳生,入赘我家之前是姓王的。日子过了大半年,爹爹突然病倒,虽然病重,但来看病的郎中说可撑到年底,可谁知才过了不到一个月,爹爹就……就去了……”柳飞燕泣不成声的说着,眼中血泪不止。

秋凉躺在摇椅里,静静地等着她哭完。或许此时此刻,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吧。

柳飞燕哭了很久,待她平静下来,略带抽泣着说:“我娘因受不住打击,也一病不起,后来家里的生意便由柳生接手。过得一年,家中生意越来越差,柳生不知何时开始抽福寿膏,想来也不是三两月开始的,他那样子分明染上很久了。烟瘾犯上便什么也顾不得,每每拿了家中银钱去烟馆,生意也不再打理,此后家道便逐渐败落。母亲虽长卧于床,但家中的事她也是清楚的。爹爹去后一年,她却还未从丧夫之痛中缓过来,知道柳生染上福寿膏,更是受不住,她怕是知道我们柳家最后终要衰败的,后来竟投井自尽。因母亲下身不能动弹,她、她是爬到后院去的,我沿着痕迹在井边发现了她摔碎的镯子,还有地上的手印!”说到此,柳飞燕又嘤嘤的哭了,血泪满面,一滴滴落到了玉匣上。那原本无暇的美玉,经她血泪沾染,透着诡谲。

“柳生知晓我母亲去了,非但不张罗办理丧事,反而把家中值钱物件拿去变卖,卖来的钱皆被他拿到烟馆挥霍一空。家里的下人也都趁火打劫,能拿的都被他们拿走了,还有更甚者跑到我爹娘房里明抢,我终是拦不住的。只一个晚上,家里什么都没了,四面空空。爹娘在世时平日也待那些下人不薄,不成想到这个时候,才显露人心。母亲的尸首一直泡在井中,我一介女流,无力打捞,尝试多次总是不行。想是泡在水中久了,发胀了,更是沉重……我就这样过了多日,先前几天因受打击水米不进,过了两日想找些吃的却都没有。那些日子柳生从未归家,直到钱用光了才回来,见家徒四壁,他便对我吼嚷打骂。

有天他回来,遍寻值钱的家当未果,竟跑来一把扯住我的头发,恶狠狠道:‘把你家的传家宝交出来!’我顿时傻在那里,也忘记挣扎。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传家宝只传柳家人,也只有柳家人才知道。成亲才两年,我从未说过,爹爹也定不会跟他说,兴许是他偷听来的。当时我也只是说不知,任他如何打骂我都没说,他见我这样也没得办法,一气之下走了。

待他出门后我立刻跑到祠堂,在祖先牌位后面,有暗格藏在墙中,传家宝便放在那里。我打开暗格见传家宝妥当的放在里面,心下也就踏实了。”女人低头用衣袖拭净玉匣子上的血泪。

“这寒玉匣便是我们柳家的传家宝,在我家传了数代,曾听爹爹说,是祖上先人在数百年前从一个游商手中购得。那游商不识货,只当是普通的玉匣子卖给了祖先,其实这玉匣子是用难寻的千年寒玉制成,若夏天把这玉匣放在屋里,整个屋子都变得凉爽。

我幼时曾问爹爹,这玉匣子上为何不雕花。爹爹说,这寒玉千年难得,制成匣子已是暴殄天物,若雕上花,这寒玉匣子便是彻彻底底的俗物。”说完寒玉匣,柳飞燕又细细回想那天的事情。

“到了晚间,柳生又突然回来,拿了一个包袱给我,打开里面是一套新衣裳。他让我换上那套衣服,就是我现今穿的这一身,我当时还以为他良心发现,要从头开始,谁知,我穿好衣服,他说:‘想你还是有些姿色的,卖到窑子里能换不少钱。’说着便要拉我去妓院。

我哭着喊着,他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良心被狗吃了!”柳飞燕瞪大双眼,仿若回到那场景般,浑身因恨怒抑制不住的颤抖。

“情急之下,我拔下头上的银簪,向他后心扎去,五寸长的簪子,整根没入他背里,只留一朵珠花在外面。然后……然后他就倒地不起了,我拔出簪子,从他背后流出来的血都是黑色的,许是他抽福寿膏抽的,我当真想看看他的心是也不是黑的。心里想着,就不自觉的从地上摸起一块带着尖角的石头,对着他的胸口砸了下去。他的胸骨被我砸碎,血溅了我满脸,碎骨划破了我的手,虽然疼,但却也觉得快慰。我费了不少力气才扒开他的皮肉乱骨,从模糊血肉里拽出那颗心,拿在手里还热乎着。

当时我不知自己是在想什么,思绪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拿着他的心去了祠堂,取出寒玉匣,将心放了进去。

我抱着寒玉匣趁夜跑了出来,我杀了人,衙门定是会派人来抓我。可一时出来又不知何去何从,漫无目的游走,来到河边,洗净了脸上的血渍,而后才觉得精疲力尽,坐在河边想起从前,想起爹娘,想起柳生,悲从中来,满腔抑郁不知与谁去说,只哭了出来。哭了很久,乏了便倚着河边杨树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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