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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臣自靖平二年入仕,幸蒙陛下不弃,越恩拔擢,至今已三十载。回思往事,自问不敢以能臣居之,然忠诚之心,天地可鉴!殿下今以老臣进言和亲之事相责,老臣不愿多辩,但求问心无愧罢了。若殿下以老臣此举不当,亦可申诉与陛下当面,任凭杀罚,老臣绝无半句怨言。只是老臣不明的是,若是殿下亦对此决议持不同意见,何以一直不见任何奏对,却在今日以此相诘?还请殿下为老臣解惑。”
大殿之上,顾彦之昂首挺胸,低沉的话音缓慢而有力。众人眼见他白发苍苍,言语之中自评三十载功过,落寞中却有一丝悲壮之意,不由的尽皆心下唏嘘。
是啊,不知不觉中,这位当日的状元郎,也已不复往日年少。三十年来,鞠躬尽瘁,将所有青春都奉献于大周社稷。与御座上那位陛下一样,如今,却都已然垂垂老矣。
当日飞扬刚毅,一路踩踏着无数鲜血登位,随后又南平百越,北击胡虏,让大周闪现前所未有之风采的这一君一臣,今日,已皆入迟暮之年,再无复当日之威了。
代表着大周鼎盛的核心人物已然如此,那大周,接下来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是继续延续这种辉煌,还是……..
众人心中沉重起来。
“……嘿,孤当日镇守边疆,兵事繁冗,职责不在,何来冒言之理?今日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顾相何必多心?哼,我倒是听闻,似乎太子殿下对此,也并不赞成的吧,怎么不见顾相去问问为什么?”
武戈处于这种氛围下,也不由有些狼狈,话锋一转,却将一直不发一言的太子拖了进来。
武逸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却又低下头去,面上显出黯然之色。只是低垂的眼底,却有一抹儿嘲弄之色一闪而过,随即不见。
顾彦之面色一正,朗声道:“燕王何有此言?须知太子之所以反对,非是因此策有误,实是因心地宅厚,不忍以姊妹骨肉远嫁异乡边荒所致。此真仁君之心,老臣虽未能顺遂殿下之意,却实实敬服感佩,何忍再去追问相逼?此非仁者所为,亦非为臣之道!”
他这一番话出,大殿上太子一系众人,纷纷点头颔首不已。更有那伶俐的,直接将无数赞誉之词潮涌而出。
而燕王一系的,却个个满面愤怒不屑之色,引经据典的争相驳斥,道是拔野不过边鄙小族,不过跳梁小丑耳,以公主和亲下嫁,实在有辱国体国尊云云。
两下里吵闹不休,大殿上一时间乱的如菜市场一般。
御座上,崇圣帝面色铁青,眯着眼看着下面,一双手却越攥越紧,指甲都要陷入肉掌之中。
正不可开交之际,太子武逸忽然大哭跪倒,拜道:“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切莫因此伤了龙体,此皆儿臣之罪,儿臣之罪啊。诸公,诸公不要争了,千错万错,皆孤王一时之仁,但有责难,便由孤王一人担之,还请诸公以国事为重,以陛下为重啊。”
他这里一哭一跪,殿上众人先是一惊,随即,太子系众人纷纷也是跪倒,又是请罪又是劝慰的,乱哄哄中,倒让燕王一系众人僵在当场了。
“嘿!好做作……..”
眼见着太子大打悲情牌,偏有一众捧哏的,燕王武戈本是个暴躁的性子,不由的怒火填膺,张口便喝了出来。
只是那话头才喊出半句,猛然被身后扯住,扭头看去,却见正是兵部尚书徐德。
微微对着武戈摇摇头,徐德缓步走出,先是对着上面崇圣帝一拜,这才开声道:“陛下,太子,各位大人,今日大朝,窃以为,当务之急,该是议议如何对待那岳陵一行,如今此事还未有定论,其他事儿,是不是先放一放才是?还请陛下允准。”
大殿上众人见徐德出来说话,这才纷纷住了口,齐齐将目光望向上面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