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深海里的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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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时候,戚年被批评得最多的,就是太懒,不爱动脑筋。

戚爸爸曾一度恐吓她:“要是现在不积极思考,总有一天,你的脑子就会锈住。”

戚年抱着比她脸还大的棒棒糖,惊恐地瞪圆了眼,稚生生地问:“就像是被铁锈住那样吗?”

戚爸爸跷起二郎腿,对恐吓年幼女儿成功,颇有些扬扬得意,“对啊,被铁锈住的脑袋会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你不能再去想复杂的问题,也无法给身边的人做出回应。”

戚年想,她现在的情况,大概就是戚爸爸所说的——脑子锈住了。

脑海里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也无法回应。

只本能地,用力呼吸。

眼角的余光,能感受到他的视线,一瞬不瞬地停留在她的脸颊上,那目光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拂过她的面颊。

温暖,柔软。

到最后,戚年已经连呼吸都忘记了。

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纪言信的身上。

这样的安静里,纪言信沉吟片刻,算是补充,也算是解释,告诉她:“别的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更多,如果有兴趣,我不介意你慢慢发现。这些,是回应你在东篱山山顶和我说的那些话。”

戚年怔怔地盯着被她蹂躏得通红的手指,有些不太明白,“你那晚跟纪秋说话的时候,知道我醒了吗?”

纪言信把玩手机的动作一顿,立刻想了起来,“说话的时候不知道,隔天就知道了。”

她那样别扭赌气的态度,他想装作不知道都很困难。

戚年“哦”了声,不知道要说什么,就红着脸继续玩手指。

她只听懂了,那晚他和纪秋说的话并不是故意要说给她听的,那比直接拒绝她,会更让她觉得难过。

但幸好,不是。

事实上,考虑到戚年的领悟力和智商,纪言信还准备了一些话。

可在转头看到她红透了的脖子时,忽然就有些想笑。

她很容易害羞,也很容易胆怯,每次明明是她主动挑起事端,但最后收拾的人,总会莫名地变成他。

但就是这样一株一碰就会缩起来的含羞草,曾经那么勇敢地站在他面前。

以千百种姿态。

不管她是否听得懂,那些话好像已经没有了要说的必要。

他解开锁控,把手机还给她,“给纪秋上课的事,你和她自己商量吧。”

戚年盯着这只蓦然出现在她视野里的手,伸手接过来,严肃地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纪言信没出声,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戚年一直记得他刚才说的“别转头,也不准看我,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听着就好”,就真的老老实实地不敢犯戒。

余光接收到了他的讯息后,头都没回,推开了车门。

一脚刚迈出去,就被清润的嗓音叫住:“戚年。”

戚年回头。

纪言信竟然在笑,扶着额头,有些无奈,又有些纵容,“你可以努力,听见了?”戚年傻傻地看着他,一时不太清楚他这句话的意思。

努力?

什么努力?

努力什么?

纪言信却不再回答,闭上眼,挥了挥手。

刘夏一回J市,和戚年的沟通就又变成了视频聊天。

这种模式似乎是从戚年去J省上大学的第二年开始,不能就近陪伴,无论是否有话聊,通常回了寝室,就会顺手开了电脑,邀请视频。

到后来,李越都开始吃醋,嫌戚年总是霸占刘夏的时间。

戚年的视频在考试前就修好了,接收和投放影像都不成问题。

所以,当刘夏震惊地把整张脸贴在镜头上时,戚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心有余悸,“怎、怎么了?”

“纪老师他真这么说?”

戚年点头,微红了脸,“我觉得他是在暗示我继续努力追他啊……”

刘夏似乎刚冷静下来,坐回椅子里,一脸惊恐地回答:“最要命的是,我也这么觉得啊。”

戚年:“……”

于是,一场紧急的小组会议不可避免地展开了。

刘夏担任军师,但这职务担当得是真心虚……她从小到大,除了李越还没喜欢过别的男人,几次在小学时期迷恋男神的萌芽,也被李越毫不留情地掐灭干净。

再加上,他们俩是青梅竹马,互通心意之后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何谈技术指导?

刘夏犯难地用笔帽抵住额头,唉声叹气道:“其实我觉得,走到这一步,哪一计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纪老师已经动心了,你就随意发挥吧。”

戚年正涂着她和七宝蹲在花坛边大眼瞪小眼的简笔画,抽空看了眼视频里皱眉嘀咕的刘夏,还未发表意见,就听她一锤定音:“行了,就这么决定吧。如果这阶段自由发挥失败,我还给你备了一个终极大招。”

戚年好奇地眨眼问:“什么大招?”

刘夏嘿嘿奸笑了两声,“爬上纪老师的床,把生米煮成熟饭啊!”

戚年沉默。

真是……好招啊……

她低头,继续勾画轮廓。

耳边是刘夏清朗的声音,抱怨J市的房子住着太小,她完全伸展不开拳脚;又抱怨J市的冬天太冷,家里没有暖炉,她除了把自己裹成臃肿的熊之外别无他法;J市的家离市中心太远,周围没有娱乐设施,她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整天窝在被窝里追韩剧;这里不能见到李越,也不能见到戚年,她无聊得快要变成蹲在墙角发霉的蘑菇……

戚年却听得慢慢勾起唇角。

她听懂了她那些抱怨里,对姥姥还好好活着的感恩。

画完画,戚年自己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目光落在“感情史”三个字上时,顿时回想起在车里,纪言信提起过,自己有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经历。

戚年愣了愣,随即狂虐刘夏,“差点忘记问你,你知不知道纪老师的前段感情经历?”

刘夏困得直打哈欠,闻言,不甚在意地回答:“二十八岁的优质精英,你还想他没有感情经历?有经历才好啊,能证明咱们纪教授这朵‘高岭之花’虽然清贵高冷,可毕竟有血有肉啊。”

“我没介意啊……我就是好奇。”

“我估计他这段感情是在美国,要不是今天听你说,我压根不知道。谁没事就跟人提前女友啊,过去的事情别想了,真想知道……”刘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戚年眼都要瞪直了,威胁她道:“赶紧说,不说我不让我妈给你腌罐头了啊。”

“好好好。”刘夏妥协,“真想知道你就赶紧拿下纪老师,自己问他啊……名正言顺对不对?回答得不好,还能罚他睡书房,多好!”

回应她的,是戚年毫不留情地拔掉了电脑的电源。

睡书房什么的……太瞎说了!

戚年默默脸红。

既然要给纪秋上课,糊弄了事肯定是不行的。

戚年在家花了两天的时候,看了视频,又跟有经验的画手朋友交流学习,准备得很充分。

周一的下午两点,戚年准时到达纪言信的公寓。

依旧是纪秋来开门,七宝夹道欢迎。

“我哥被邵醉约出去打球了,不在家。”纪秋吐吐舌头,笑得有些调皮,“你等我十分钟啊,我先去收拾下客房里乱七八糟的东西。”

应该是开了空调,室内有些热。

戚年放下双肩包,脱下外套挂在进门的衣架上。

七宝几天没见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脚边,时不时伸爪挠挠地,摇摇尾巴。

她一停下来,七宝就跃进她的怀里,双爪稳稳地搭在她的臂弯,凑过来嗅了嗅。

“我给你带了鸡胸肉,你先下来。”戚年捏了捏它的肉垫,打商量。

下一秒,它就像听懂了一样,往戚年身侧一跃,稳稳落地,乖乖地蹲坐在地板上摇尾巴等喂食。

戚年特意给它带了一纸盒的鸡胸肉,喂了一半,又留了一半,封好了盒子放在桌上。

纪秋刚收拾好,探出半个脑袋来,朝她招招手,“戚姐姐,进来吧。”

戚年应了声,拎着包走进去。

纪秋就站在门边,等她进来,就介绍道:“我就睡这儿,我堂哥的卧室在隔壁。”话落,她又嘀咕了声,“如果不是堂哥跟七宝一样有强烈的领地意识,我就带你去参观下了。”

这样的比喻,戚年还是第一次听,不免好奇,“领地意识?”

“嗯,我哥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我也不行。”纪秋撇撇嘴,在书桌前坐下来,“我们开始吧?”

话音刚落,门口就被拍了拍。

戚年一愣,用眼神无声地询问:“你哥回来啦?”

纪秋摇头,无奈地回答:“是七宝……”

仿佛是为了让纪秋的话更可信些,七宝又抬起爪子拍了拍,厚厚的肉垫落在门上,跟常人敲门无异。

戚年问:“平常它都这样?”

纪秋继续摇头道:“我哥在家的时候它可不敢,欺软怕硬的……”

戚年笑了笑,没作声,心里却很是同意:这只狗,一直都很欺负她。

这么想着,她走到门边去开门。

门刚开了一条缝,七宝就伸出爪子把装着鸡胸肉的纸盒从门缝里推进来。

戚年惊奇地拉开门,“七宝,你想告诉我什么?”

七宝甩了甩耳朵,把纸盒又往她面前推了推,咧着嘴,亮晶晶地看着她。

书房的门磕上,发出轻响。

戚年抬头看去。

只见,纪言信斜倚在门边,懒着语气翻译:“它要你喂它。”

那声音,像是被风吹过,还带着室外的温凉。

宽敞的篮球场里,篮球落地的声音清晰又富有节奏。

邵醉运着球从篮框底下经过,手腕一翻,就把手里的篮球顺毛抛给了站在三分线外、明显心不在焉的纪言信。

纪言信接住,卸了几分力,微微跃起,手腕一抬。

咣当一声轻响——

球和篮板亲密接触后,坠入篮框,稳稳落地。

邵醉看得一眯眼,“魅力不减当年啊。”

纪言信懒懒地勾唇笑了笑,抬腕看了眼时间,微微挑眉道:“球算是陪了,我能回去了?”

闻言,邵醉球也不捡了,拎起放在长椅上的矿泉水灌了好几口,轻喘着气问他:“有急事?”

纪言信不置可否,“也不是很急。”

“行吧。”邵醉挥挥手,一脸的嫌弃,“要不是纪秋说你最近老宅在家里,我都不爱拖你出来。”

“纪秋?”纪言信拎起外套的手一顿,转头盯住他,语气危险,“你什么时候跟我堂妹这么要好了?”

邵醉:“……”

从篮球场回到家,纪言信开门进屋。

意外地,客厅里出奇的安静。

他往客厅里扫视了一圈,弯腰换鞋,低头时,发现鞋柜里多了一双黑色的马丁靴,整齐又端正地摆放在角落里。

纪言信面色如常地换了鞋。

在玄关和客厅的交界处站了片刻,绕去厨房拿饮料。

打开冰箱扫了一眼,顺手拿了一瓶红牛。

铁罐触指冰凉,他却似无所觉,拉开拉环,仰头喝了口,转身走出来。

正要去书房时,不经意地扫到七宝正趴在沙发和桌几之间的毛毯上,企图避开他的视线。

纪言信眉头一挑,握着易拉罐走近。

七宝的爪子下还死死地按着粉红色的纸盒,眼见偷吃事迹败露,它脑袋一缩,掩耳盗铃地把脑袋塞到了桌几下。

纪言信一直在训练七宝拒食,拒绝吃一切没有他首肯的食物。

结果虽然一直不太理想,但至少不会出现……现在这种不可控的情况——偷吃。

纪言信顺手把铁罐放在桌几上,拿起纸盒看了眼。

粉色的纸盒……

这里,也只有戚年喜欢这样的颜色,有这种……梦幻的审美。

纸盒上,是七宝的口水和啃咬的痕迹。

但显然,它还没有找到打开纸盒的办法,或者说,还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它作案……

纪言信有些头疼地压了压眉心。

从航站楼地下停车场那次起,它对戚年的所有一切都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好奇和热情。

一包狗粮……

也是出息。

他打开看了眼,见是手工的鸡胸肉,瞥了眼连尾巴都不敢动的七宝,压低了声音,沉声命令:“出来。”

七宝扫了扫尾巴,脑袋埋得更深了。

“最后一遍。”

七宝立刻倒退着挪动几步,把脑袋钻出来看着他,脑袋伏地,眼睛却盯着他,大约是察觉他的不悦,它一吐舌头,不要脸地开始卖萌。

纪言信沉默。

七宝更加得寸进尺,站起来,抬起爪子搭在他的手腕上,温柔注视。

又来……

纪言信闭了闭眼,惩罚性地拿纸盒在它脑袋上一敲,严肃地告诉它:“没有准许,不可以偷吃,否则,你这个星期只能睡阳台了。”

想了想,又觉得这样的警告不够严厉,纪言信立刻补充上一句:“零食全减。”

七宝自然听不懂,但它能分辨纪言信的语气,能察言观色。

知道这是纪言信不允许的。

也领会了纪言信后面补上的那句话,它以前犯错时,没少被这么罚过。

于是,整条狗顿时焉了,委屈地“呜”了一声,委顿地趴在了地毯上。

收拾完七宝,纪言信拎起铁罐,边走边喝。

刚走进书房,就听身后轻微的一阵簌响。

纪言信握着门把的手一顿,转身看去。

七宝不知什么时候叼着纸盒蹲坐在客房的门口,毛茸茸的脑袋在阳光下金灿灿的。

它认真地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然后……

抬爪拍了拍门。

……学会搬救兵了。

纪言信抚额。

戚年站在书房门口,迟疑了一会儿,才抬手,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两个小时前,纪言信把不老实的七宝拎出客房后,面无表情地留下一句:“等会儿结束了来书房找我。”

没交代任何事,也没留下任何讯息。

可那脸色看着……委实不善。

戚年正忐忑着,听见门内传来他清冷的嗓音:“进来。”

纪言信正躺在躺椅上看书,长腿交叠,沐浴着阳光,整个人像是被这金色的光芒洗净了铅华,温和轻暖。

听见脚步声迈进来,他适时翻过一页,提醒她,“关门。”

戚年略有些局促地“哦”了声,转身,轻轻地把门关上。

一声轻响后,戚年盯着门,有些发呆。

上一次……在书房里发生的事情忽然跃上来,她猛然涨红了脸,头抵着门小声嘀咕了好几遍:“冷静冷静冷静……”

纪言信良久没有听见动静,微皱了下眉头。

怎么自从上次谈过话之后,小姑娘……反而对他敬而远之了?

难道,上次的表达有错误?

还是……

他坐起身,手指夹在纸页里,一手抚着书脊,转头看她。

戚年听见他起身的声音就立刻转身站好,只那脸上的热度暂时退不下去,依旧红彤彤的,烧得她头昏脑涨,又开始无法思考。

她低着头,纪言信看不清她的脸,沉吟道:“离我这么远能听清我说话?”

他的本意是叫她上前,不料……

戚年这个榆木脑袋,“啊”了一声后,结巴着回答:“能、能听……听清楚。”

纪言信唇角微抿,眯细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周身温度陡然一降,戚年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的意思,热度稍减的脸又烫起来,“我、我还要回家,纪老师你有什么事吗?”

纪言信幽深沉邃的双眸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语气平常:“跟你聊一下七宝的事。”

七宝?

戚年狐疑了一下,意识到他是认真地要和她谈一谈,顿时收敛起那些胡思乱想,正经了神色。

没有卖关子,纪言信开门见山地说:“我一直在训练七宝拒食,先有在航站楼扑食,后有肠胃不适让你代为照顾了几天,成果一直不是很理想。”

戚年一凛,漆黑的眼珠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颇有些泫然欲泣的味道。

纪言信被她的眼神看得一顿,自己也未察觉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柔和了许多:“七宝很特殊,所以以后不要再随便给它喂食。”

戚年却揪错了重点:“很特殊?”

纪言信顺手把书放在旁边的矮柜上,说:“七宝是我从宠物医院领养来的,一年前,我刚搬到这里的时候。”

顿了顿,纪言信似斟酌了下,尽量用平淡的语言告诉她:“七宝一岁多大的时候和原来的主人走失,收助站的志愿者隔天就找到了领养人。因为太匆忙,加上没有经验,没有核实收养人的真实信息,也没有及时地回访。七宝被收养的隔天,它就被领养人的好友用吃的哄走,带回家当自己经营的宠物医院的血狗,七个月后才被察觉不对。突击的志愿者发现,等找到七宝时,已经奄奄一息了,后来被要回送到了万医生那里医治。”

他的语气轻而缓,可话里的内容却听得戚年心都揪了起来。

她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低不可闻:“什么血狗?”

纪言信动了动唇,语气微凉:“活体血库。”

戚年怔怔地看着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活体血库……

还到了要送进宠物医院治疗,那情况不明说,她也能猜想到。

一个活体血库,除了无节制的献血,它几乎没有别的作用,没人会爱惜它,没人会心疼它,它被丢在角落里,自生自灭。

一次次被冰凉的针头扎破皮肤,一次次被无休止地索求它的血液。

那七个月,七宝过得该有多艰难,多绝望?

可即使这样被伤害,它依旧没有用自己锋利的牙齿去反抗。如果不是那位志愿者回访,它是不是还要一直默默地承受,直到它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并不是个有爱心的人。”纪言信站起来。

最后一抹阳光沉入地平线,映照得整片天空都成了瑰丽的金色。

他背着光,看不清表情,那双黑亮的眼睛却牢牢地锁住她,“但带它回来,就做好了负责它这辈子的准备。”

“所以……要它学会拒食,学会警惕陌生人?”她无法想象如今这么乖巧的七宝,之前竟然经历过这些……

戚年有些艰涩地看着他,讷讷地问道:“所以叫七宝,是因为那七个月?”

她的声音里是隐藏不住的颤抖和难过。

纪言信听得眉头一蹙。

等戚年察觉到有阴影笼罩而来时,纪言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仅一步的距离,他低下头,像上次在车里,不准她转头看他时那样,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的眼睛上,遮挡了她所有的视线。

他轻叹一声,有些无奈地说:“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难过。”

戚年的眼睫湿湿的,牙齿咬住下唇,没吭声。

掌心那一点湿润,让他察觉,他低着头,毫无顾忌地看着她,另一只手从她的鼻梁滑下来,捏住她的下颚微微用力,松开被她咬住的嘴唇。

他偏头,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这件事要听我的,嗯?”

戚年哪敢反驳。

那一声婉转魅惑的尾音让她整颗心都酥软了,全部的血液好像在这一刻全部都涌上头顶,晕得不知所云,哪还能正常思考?

被他用指尖划过的鼻梁上隐约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烫得她一阵发麻,手脚都忍不住颤抖。

那诱惑的声音一遍遍在她耳边回响,让她寸步沦陷,耳根一酥一软,近乎着迷在这样的温柔和诱哄里。

他是故意的……

明明知道她的自制力在遇到他时就会全盘崩溃,可依旧故意地撩拨她。

如果不是脑海里仅存的一丝清明在支撑着她,这种时候,戚年恐怕忍不住又要落荒而逃。

美色误人……太误人了!

可即使这样,她依旧控制不住地点头,像被蛊惑了一般,软声答应:“好。”

听你的……全部都听你的。

纪言信看着戚年瞬间红透,忽然就起了捉弄她的坏心思。

遮住她眼睛的手未动,捏着她下颚的手指一松,手指落在她嫣红的唇上轻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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