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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成殊瞧了满脸嫌弃的他一眼,然后将裙子拿起来,将外面那层黑色纱网掀起,将里面的粉色纱裙拎在手中给他看:“如果是这样一件裙子,你觉得怎么样?”
沈暨痛苦地捂住眼睛:“垃圾……哀悼那些穿上它的女孩子。”
顾成殊将黑色纱网放下,将裙子抖平:“这样呢?”
“从本质上来说,还是差……不过相比之下,算是一件能穿的裙子。这条短裙的颜色不对劲,但是外面的黑纱可以通过对比度来减弱灰度,有效遮盖里面粉色的缺陷。”沈暨说到这里,依然面带着嫌弃的神情,但皱了皱眉还是说,“我想起来了,今年很多大牌都推出了波点纱短裙,Valentino有一条还未上市的裸粉色纱裙,我通过特殊渠道看到的样衣,外面也采用了罩黑纱的设计。不过那件裙子的黑纱上面是刺绣蝴蝶和花朵,效果虽然不是这条可以比拟的,但是气质略有相似。”
“Valentino是设计,这条是迫不得已。”顾成殊将裙子丢到他面前,“没有黑纱网之前,它是叶深深从工厂里以五元一件的处理价吃进来的垃圾货。”
“所以,是叶深深赋予了这件裙子新生?”沈暨恍然大悟,将裙子拿起来,仔细端详着细节,又拉远看了整体效果,才说,“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之前她那个包也是。”
“嗯,目前来看,叶深深常有突发的灵感,但毕竟是小打小闹。”
“但你不是说,她要开一个……”沈暨回忆着当时他的话,“令所有人惊叹的网店?”
“现在还完全不行,需要深层次的营销,才能让她打开局面。”顾成殊微微皱眉道,“而且,她究竟有没有驾驭一整套服装制作流程的能力,还未可知。”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把她丢到服装厂去历练?”
“不,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很好的人选,最近他刚好闲着没事,完全可以带着叶深深开启第一阶段。”
沈暨顿时丢开裙子,兴致勃勃地问:“被你看上的人,那可绝对是个厉害人物!难道是圣杰?可他回国后好像一直都很忙吧?”
顾成殊没说话,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与他对视。
沈暨莫名其妙,抬手摸摸自己的鼻子:“别这样看着我,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男人注视我的目光过敏……”
顾成殊鄙夷地站起身,到浴室去了:“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简直莫名其妙,你看上的那个带领叶深深的人,究竟是谁?”沈暨在他身后追问。
他压根儿没理会,径自到浴室去了。
无可奈何的沈暨要离开时,又对着浴室大喊:“我参观一下你的衣橱,看看你最近的置装,不介意吧?”
顾成殊没有回答,沈暨已经自行摸到更衣室去,拉开门一看,两秒钟后又直接关上了:“没劲,三打一模一样的白衬衫,一打除了花纹与领口、袖口之外别无任何差别的衬衫。顾成殊,你对穿着这样应付了事,不觉得浪费了容老师的基因吗?”
没人理他,只有哗哗的水声。
“对了,如果按照你母亲的遗言,你是不是应该和叶深深结婚?”沈暨靠在门外,又提起这茬事。
“对。”他在里面平静地说。
沈暨说:“深深挺可爱的,你可以试试看。”
顾成殊停了水,手按在花洒上许久,才慢慢地说:“我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听从母亲的遗言。”
沈暨顿时愕然:“可你当时已经决定跟路微结婚。”
他听到顾成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低沉而缓慢,带着隐隐的回声:“要实现我的梦想,路微是一条捷径,而叶深深是最艰难的一条独木桥。我担心自己在她身上投入太多,会血本无归。”
沈暨默然,靠在浴室外的墙上,考虑了许久才说:“是,选择深深,风险很大。”
发梢的水滴落在赤裸的肌肤上,顾成殊清晰体会到那种细微而明确的触觉。他想着叶深深,在人来人往的机场中,密集的灯光照得她眼睛异常明亮,她那时不顾一切的倔强神情,如同瞬间划过他眼前的炽烈光芒,到现在还在他的面前。
或许,是有希望的,但谁知道呢?
“若这是一笔风险投资,那么,叶深深一开始就不可能通过我的评估。纵然我母亲喜欢她,然而我对她的未来,并不看好。设计并不仅仅靠的是才华与灵感,她这样的人,缺乏个性、灵魂、系统的能力与洞察未来的智慧,能走出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太过不确切的发展方向,太低的成功几率,太不可预知的未来可能性。
“所以,给点钱就够了,未必需要再付出其他什么东西。”他仿佛是下决定般,又重新开了水,声音也变得模糊起来,“能用简单的关系处理的,何必再用其他关系来束缚我自己?”
尤其,还是婚姻这样可怕而沉重的承诺。
他已经冷静地下了决定,沈暨也不再劝解。他向门口走去,想想又心软地停下了脚步:“对了,一定要给叶深深找个好一点的引路人,毕竟,这关系着她能以设计师的身份走多远,也关系着容老师的梦想。”
水声还在继续,他以为顾成殊没听到,正要离开时,却听到里面的水停下,顾成殊的声音低低传来:“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