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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昊东一滴酒没沾,眼睛却显现出了醉酒时才会出现的迷离。他的手指传来痛感,他恍然低头,才发现双指间夹着的香烟已经燃到了根部,烫到了他的手指,他连忙张开双指把那烟蒂丢到了烟灰缸里。
杨帆和他的老婆宋茜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叹了口气,一桌子的丰盛菜肴,谁也没有动一筷子,气氛寂静的能够听见三人间彼此间的呼吸声。
宋茜的眼睛看了一眼倪昊东手边的烟灰缸,小小的水晶烟灰缸里,已经被插满了长长短短的烟蒂,好像一个小刺猬。
倪昊东低头又打开了烟盒,他伸手去摸,烟盒中空空的,一支烟也没有了。杨帆见了就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给他拿烟,宋茜按住了杨帆的手,轻轻的摇了下头。
“您说的是真的?”倪昊东摸了摸,没有摸到烟,就将烟盒扔了,抬起眼来盯着面前的宋茜。
宋茜已经是五十出头的年纪,但风韵犹存,她话不多,举止得体优雅,倪昊东看到她就忍不住的想,或许他的妈妈,也是这样一位优雅的女士。
听倪昊东这么一问,宋茜就长长的吐了口气,她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再扬起头来眼光有些波动的看着他说,“这么多年了,本来我以为小雨的故事会这么烂在我的肚子里,没想到今天居然能见到她的儿子。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当初你的妈妈亲口对我说的,只是我没想到,最后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小雨是个特别的女人,她美丽,浪漫,聪明,骄傲,但性子特别刚烈,她当时最爱看三毛的文章,她爱三毛的性格,同时,她的性格又何尝不像三毛?她能为了爱情放弃一切,只要她爱的人守在她的身边,你的父亲当时深爱着她,他们本来可以拥有一个特别美满的人生...”
说道这里,宋茜叹了口气,这些话她藏在心里多年了,就连她的老公,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的这么详尽。她虽然觉得这些陈年旧事听起来有些残酷了些,但是她还是觉得有必要让静雨的孩子,知道当年的一切。
“昊东,你妈妈不是不爱你,她很爱你,但同时,她也很爱你爸爸,知道你爸酒后误事的时候,她那时已经怀了你六个多月。她当时就觉得天都塌了,尽管你爸跪在她面前一天一夜,不断的解释说他是喝醉了酒,才误把别人当成了静雨,所以发生了关系,他发誓,以后再不沾酒一滴。当时静雨只是默默的流泪,她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你爸爸这一次失误,令她觉得她的爱情被玷污了。所以,她不能原谅你爸爸,她为了未出生的你,忍气吞声没有离婚,生你的时候,她的体重不足九十斤。”
宋茜的声音有丝颤抖,眼圈也红了,想当初静雨结婚的时候,她还没谈对象,所以她经常去找静雨聊天,尤其是那些天,静雨瘦的皮包骨头,整日郁郁寡欢,就只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她看到孩子后笑了一下,之后就再没见她笑过。
她和倪擎的爱情还在,但是她却残忍的关上了心门,任凭倪擎怎么拍打她的心扉,她都不开门。
“你爸***生活就这么焦灼着。你爸仍然深爱着你妈,虽然你妈妈不理他,他依然坚守着他的承诺,滴酒不沾,下班就回家,在你八个月的某一天,你坐在床上冲着小雨咯咯的笑,就是那天,我正好在,我劝小雨说,倪擎他不是故意的,他是被别人灌醉了酒,再说,他只是把别人当成了他的老婆,虽然他的身体是出轨了那么一次,但是他的心灵,却始终都如初见你那般深爱着你。小雨看着床上的你那小小的身子,眼波动了动,我知道,她开始松动了,将近一年,她都没有搭理你的父亲,可他却依旧如故的关心着她,就算她觉得她的爱情有瑕疵了,但倪擎依旧是她最爱的男人,那天我看到了她眼中那想要努力战胜心结的情愫。”
“可是,悲剧就发生在那天晚上,小雨在洗澡间自缢了,她连选择离开人世的方式,都和她的偶像三毛一样。你爸爸抱着你,你一直哭闹不停,那个葬礼的氛围,现在想想都透着浓浓的哀伤。倪家人为了脸面,没有对外公开说你妈妈是自缢,而说成是得了重病不治身亡。倪擎忍着哀痛给静雨办了一个隆重的葬礼。可事情还没结束,你妈妈葬礼之后没过几天,又传来了你爸爸莫名去世的消息。”
倪昊东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所以,他就跟了爷爷。怪不得爷爷经常说但愿他不要像他爸爸一样是个痴情的种子,怪不得每次他问起他爸***事情,爷爷都是一脸的不耐烦,简短的应付他一句,“你妈是病死的,你爸也追着去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其中的哀痛不言而喻,老爷子只是不想提起,不愿回忆当初,不愿想起当初的痛苦,逝者已逝,空留悲伤回忆在人间。
“我妈为什么会突然自缢?您不是说,她已经开始松动了吗?”倪昊东的声音沉沉的,低低的,此刻的他没有大总裁的高冷桀骜,有的只是一个孩子,急切寻找妈妈点滴的迫切心情。
“当初我也很迷茫。直到一个月后,我收到了静雨预发给我的邮件,看了邮件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我走后,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抱着一个两个月大的孩子找上了门,而那个女人就是你爸爸醉酒之后与之发生关系的女人,那个孩子,也是你爸的亲生骨肉。那个女人走后,静雨就给我写了这样一封邮件,但是她设置了发送时间。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静雨都强迫自己忘记倪擎的那个污点,但是,她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一点点信心,就被这忽然出现的母子给全盘推倒了,静雨的精神世界瞬间崩塌,所以就发生了后来的事情。唉!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