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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声毛骨悚然的尖叫把华子建惊醒了,那尖叫是凤梦涵发出的,她应该也在作恶梦,华子建看了她一眼,她也看着他,那眼光懒洋洋的,身子紧紧地缩成一团,且在轻轻颤抖。
华子建虽也被恶梦惊出一身冷汗,却故作轻松地问:“做恶梦了?”
凤梦涵点点头。
华子建感觉到了她的异样,摸了摸她的头额,火烫火烫,他问:“你病了?”
她说:“周身发软,一点力气也没有。”她呼出的气烫烫的,她却说:“我很冷!可以抱着我吗?“
华子建伸出手把她抱在怀里,她说:“抱紧一点。”
他便更紧地抱着她,问:“好些吗?”
她像一只懒猫似地点点头,华子建的心跳了一下,让人担心的事又发生了,凤梦涵真不该病,真不该在这个时候病,他想,他还怎么与她携手寻找希望,寻找光明?她将成为他的负担,成为他的累赘,他只能背负着她寻找希望和光明,当然,他绝对不能扔下她不管。既然,他们一起经受了生与死的磨难,他们就一定要在一起,不管还会遇到什么恶劣状况,他们都要在一起,生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他想,就是背,也要背着她,一起去寻找希望,寻找走出荒山的路径!
凤梦涵虚弱地问:“我还行吗?我只怕走不出这座大山了!”
华子建很坚定的说:“你行,你一定行!你要相信自己!”
凤梦涵说:“我感觉自己要死了。”
华子建笑了,说:“你自己首先要坚强,要坚定信念!”
凤梦涵似乎受到了鼓励,说:“你扶我起来好吗?”
华子建说:“你再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我们应该走那个方向,现在不管能不能走通,我们都一直走下去。”
凤梦涵点点头,华子建便站了起来,准备到一个大石头上去看看周卫的环境。凤梦涵看着他渐渐走远,突然不放心地问:“你不会丢下我不管吧?”
华子建说:“我是那样的人吗?”
凤梦涵小声说:“我还不想死。”
华子建说:“我们都不会死。不会的,一定不会死!”
接着,华子建搀扶着凤梦涵一步步走进他认定的那个方向,也就是前面的那座山。
开始,他是一点邪念也没有的,都这时候了,哪还会有那种念头?他只想着和凤梦涵一起走出这,所以,当她再也走不动的时候,他便要她爬在他身上,背着她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行,他感觉到她热的呼吸喷着他的面颊,她身子热烫烫地贴着他的背,路很不好走,一个人走都很艰难,背着一个人,华子建又是这么个状况,一会儿,双腿打颤,身上便不断地冒冷汗。
凤梦涵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便说:“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华子建说:“没事的。”然而,华子建还是不得不把凤梦涵放了下来,因为他实在也撑不住了,凤梦涵是一点点滑下来的,这样,她那很丰满的胸便顺着他的背脊往下搓,那时候,他的手又放她的那宽大而厚实的臀上,紧紧地按着,怕她掉下来,心里猛地便着了火似地比凤梦涵还烫了。
他不敢看凤梦涵,他为自己在这种时候还有那种念头而愧疚。
凤梦涵不安地说:“我已经成了你的累赘,我会拖垮你的。”
华子建笑了笑说:“你这是什么话,有你在身边我才有精神,你没听说过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句话吗。”说完华子建就勉强的呵呵呵笑着。
她很清楚现在的状况,她满怀感伤的说:“你自己走吧?”
华子建摇摇头说:“我不能丢下你。”
凤梦涵说:“你带上我,我们谁都走不出去。你自己走,可能还可以找到希望。”
华子建说:“我们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不应该讨论这个问题。”他不想说话了,站起来张望前面的路,现在他们已经快要爬到山顶了,真的很累,很累,整个人都像是要虚脱了,但前面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或许走得筋疲力尽才发现前面还有大山,到那个时候,只怕他们都会倒下了。
突然,凤梦涵扑进他怀里,说:“你不要丢下我,真的,你不要丢下我。”
她仰头看着他,仿佛那睫毛都能撩到他了,他近距离地看着她的眼睛,那里充满了乞求。他情不自禁地抱紧了她,便感觉到她软的乳房把自己的胸挤得满满的,便感觉到凤梦涵的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脸,她的脸好烫好烫,华子建有一次心动了。
华子建不得不再一次鄙视自己,他对自己说,你再不能这样了,再不能在这种环境里生发出那种念头,一个几乎绝望的女人,她需要你给予她坚强和力量,而你怎么能够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实在话,在很多时候,特别是最近几年,华子建的自制力不断提高,应该说还是很强的,他曾面对过各种各样的色相诱惑,他对她们一点也没有那种念头,然而,这一次,他却对凤梦涵一次又一次地有那种渴望的企图,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这样?何况,又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人都疲软得迈不开步子了。
华子建说:“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凤梦涵说:“我真的不能再走了。”
华子建说:“那我背你吧!”
凤梦涵不想再让他背,挣扎着站起来,借助着他的力量,慢慢地向前,他们认准一个方向,一直向前走,华子建一会儿把凤梦涵背在背上,一会儿搀扶着她,华子建感觉到,他们坐下来休息的时间似乎比走的时间还多, 有那么一阵,凤梦涵烧迷糊了,趴在他的背上说糊话,一会儿大喊大叫,一会儿大哭大笑。
华子建心里便酸酸的,想是自己害了凤梦涵,假如自己不在茹静家吃饭,假如自己不让凤梦涵送自己过来,怎么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他觉得凤梦涵很无辜,她自己也莫明其妙地成了他的陪葬品。
脚下的路有点湿滑,隐隐约约听见滴水的声音,且感到一缕缕凉气,华子建整个人精神起来,有一种黎明就要到来的感觉,他把背上的凤梦涵往上颠了颠,仿佛用尽最后的力量向前走去。
凤梦涵便是这时候睁开了眼睛,她问:“我们这是在哪里?”
华子建说:“就要爬上山顶了。”他再一次充满了自信。
说老实话,一直一来,华子建在凤梦涵面前,每一次都表现得很自信,但是,他心里并非那么坚强,也时不时地怀疑他们能不能走出荒山。这时候,他又让自己看到了希望,而且感觉到光明离他已经很近很近,他加快了步子,仿佛没有饥饿,没有疲乏,没有负累。路有点湿,华子建脚下滑了一下。
背上的凤梦涵说:“小心点!”
他笑,说:“不会摔着你的,就是我摔了,也不会摔着你的。”他这么说的时候,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心情太愉快了,凤梦涵脸上却热了,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识地,就让自己的脸贴着他的脸。她听到了他的呼吸,很匀称的呼吸,她的心却不匀称地跳了。
华子建背着凤梦涵总算是爬上了这个山峰,在山顶上,还有一片天然的水池,水很清冽,几乎可以看到潭底的石块,小潭以整块石头为底,潭边青翠的树木,碧绿的藤蔓,覆盖缠绕,摇动下垂,参差不齐,随风飘拂。
华子建站在潭边,一动也不能动了,他的心头有了一种寂静,凄清感觉,他心情凄凉,寒气入骨,寂静而且幽深,整个人都弥漫着忧伤的气息,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对面,那里还有一座比现在刚刚爬上来的山还要高大几倍的山峰,华子建一下就跪在了小潭边上,再也没有了一点力气。
他们的希望再一次破灭,凤梦涵脸上出奇的平静,仿佛她早就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仿佛能不能走出大山对她已不重要了。
华子建说:“对面还有一座大山,我们恐怕没有力气翻过去了。”
凤梦涵说:“所有的努力又徒劳了。”
华子建说:“你好像一点不在乎。”
凤梦涵笑笑,说:“这似乎已经习惯了。”
华子建的心情跌落低谷,一种死亡的威胁开始吞噬他的心,华子建再也走不动了,彻底的失望挫伤了他的锐气,这些天聚集的饥饿和疲劳打败了他的身躯,他倒在潭边的一块大石板上,像被子弹击中那样,一下子倒了下去。
凤梦涵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那么坚强信心百倍的男人,一脸颓废,一脸的哀伤,她把他的头移到她的腿上,让他垫着她,轻轻地抚~摸他的脸,华子建闭上眼睛,像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让她那手温柔地舔噬他的伤口,凤梦涵好一阵咳嗽,咳得脸喷红喷红,那张很漂亮的脸消瘦了一圈,眼睛显得更大了。
华子建睁开眼看了看她,她便对他笑了一笑,那笑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内涵。
凤梦涵说:“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恶梦,我梦见我奶奶了。她已经离开我好多年了。以前,她很疼我,只要我不在她眼前,她总唠叨,总问我父母,我到哪去了。好像我随时都会走丢,再回不来似的。昨天,我梦见她说,梦涵,你是个乖孩子,你要听奶奶的话。奶奶离开你好多年了,怪想你的。说奶奶一个人很寂寞,你来陪陪奶奶吧!”
华子建凄惨地笑了笑,他想,这是一种征兆吧?一种死亡前的征兆,他们还能走出大山吗?他们很努力地在走了,但是,他们似乎离地狱越来越近。
凤梦涵说:“我奶奶在世的时候,给我算过命,不止一次。每一次,我有个头痛脑热的,有什么不顺心,气色不好的,奶奶总要去给我算一算命。看我能不能好起来,看我能不能大步跨过什么不顺心,虽然,每一次奶奶给我算命的内容都不一样,但是,每一次回来都告诉我,说算命的人说,我很长寿,可以活到九十岁。”
华子建就勉强的笑笑,说:“那还早呢。”
她说:“今年我才二十八岁呢,还有六十多年的寿命呢!”
华子建问:“那些迷信的东西你也信?”一说完,他就发现说错了,这种时候,这种环境,怎么能说出这么个话来。
凤梦涵说:“以前,是有些信的,总想不会每一次都这么说吧?总想会有什么根据吧?有时候,同样的一句话说得多了,往往能根深蒂固,能误成为真理!现在,我还相信吗?我还有理由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