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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太爷是想替白大老爷的次子白延枫求娶容二老爷的长女容静妘。
白老太爷言辞恳切又带了些伤感, 望之疲惫又苍老,再不是以往那个自诩名门百年书香世家大隐于市的儒雅老者, 也不再是在白家威信甚高,只能让人恭敬顺从的老太爷。
这样的白老太爷,就算容二老爷对白家已经心结甚深,这么多年的父子之情,父严子孝的相处模式,容二老爷也没办法真的对他冷脸相待。
白老太爷道:“仲谦, 为父知道,你三弟妹行为不堪行些鬼祟之事,让你不悦, 为父也早已命你母亲将她禁足于家。唉, 这都是家门不幸,其实若不是为了三房的哥儿,姐儿, 为父已经直接让你三弟休了她……”
他摇了摇头, 深叹了口气,继续道,“仲谦, 此次为父厚着脸皮过来, 是想替你大哥的次子枫哥儿求娶妘姐儿。”
饶是容二老爷对白老太爷的突然到来早已提着戒心, 对他会提出什么为难人的要求已经有各种心理准备,可此时听他说明来意仍是给惊了一惊,看着白老太爷目瞪口呆。
“父, 父亲……这,这事如何能行……不,父亲,这可是老夫人的意思?”
虽然近乎反目的离开白家,容二老爷还是没能绝情的改口叫面前的这个人为白老太爷。
“仲谦,”看着曾经的次子一脸的不可置信和抗拒,白老太爷叹了口气,道,“不,这次是为父的意思。”
“仲谦,若是三房的杉哥儿,为父是再开不了这个口的。可枫哥儿你是知道的,那是最敦厚质朴不过的孩子,读书也很不错,家中子弟除了樟哥儿也就是他了。”
看自己曾经的次子听着他的话,只沉着脸却半点不为所动,白老太爷又带了些微恳求劝着道:“仲谦,妘姐儿尚在襁褓之中便丧了生母,这些年你在蜀中,她养在家中,一直都是她大伯母悉心照料,饮食起居,衣食住行,无一不是你大嫂操持。虽不说两人亲如母女,但她大伯母向来待她和婈姐儿,媱姐儿也是一般无二的。”
婈姐儿,媱姐儿便是大夫人杨氏所出的长女白静婈和次女白静媱。
“你大嫂的品性你也当信得过,最是端方慈和,将来妘姐儿嫁回家中,你也不必担心她在婆家会过得不好,受到婆婆苛待。”
“再者,你母亲虽因着那命相相克一说对姝姐儿心结甚深,错待了姝姐儿,可凭良心说,她对妘姐儿却是从来也没有差过的,更何况,妘姐儿也还是她娘家侄女的孩子,更是近了一层……”
“父,父亲,此事实在不妥。”容二老爷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打断道。
容二老爷本是方正之人,曾经以白家为傲,后来却被白家内宅的事给打击坏了,只恨不得能避多远就多远,所以他是半点不想把长女再嫁回白府的。
“虽然儿子已经离开白府归宗容家,可是儿子仍唤您一声父亲,外人看妘姐儿也都知她曾是白家的孙女,枫哥儿的妹妹,他们,同府居住十几年,这,如何能结亲?伦理道德何在?外人又如何看待?!”
反正有理没理扯点理出来义正辞严的拒绝也好。
白老太爷的老脸一红,他看着一脸肃穆正气的儿子,突然觉得无力,这个儿子已经会用搪塞外人的面具拒绝自己了。
他闭了眼沉默了好一会儿,再睁开眼时满面疲惫,带了些痛色道:“仲谦,为父过来替枫哥儿求娶妘姐儿其实还另有原因……
“如今白家…….白家就快名声尽毁,百年书香世家的声誉就要在为父的手中败坏殆尽,请你,请你看在父亲这么多年待你从来真心,你们兄弟几个中,也最为器重于你,救一救白家吧!就算是,就算是父亲求你了,”
容二老爷大惊失色,这,这从何说起?
“父亲,这,您这是什么意思?这跟妘姐儿的婚事又有何关系?”
白老太爷苍老着声音道:“唉,仲谦,你是不知道,自从陛下中秋那日,亲口说我们白家是身受容家大恩,才抚养于你,你归宗容家,并无不孝,又亲自赐婚姝姐儿于蜀王三公子后,这些时日,不知为何坊间却在流传,说我们白家,我们白家苛待恩人之子,为谋夺儿媳嫁妆毒害……毒害恩人后嗣,更以孝道相逼,逼迫姝姐儿嫁予破败的韦家,以谋取姝姐儿的嫁妆……”
这却是前一段日子,也就是中秋赐婚前坊间流传容二老爷如何忘恩负义,不仁不孝,容二小姐如何命相不好,天煞孤星,戾气满身等等谣言的反啮,因陛下亲口破谣赐婚,总有人再会去扒拉“真相”,这事当初闹成那样,白家韦家那么多下人,静姝又没禁这边宅子下人的口,哪里经得起别人的深扒?
然后扒拉出来的事再被人有心无意的传播,事情便愈演愈烈了。
“仲谦,这中间有多少误会为父也不想再多说,但因着此事,你大哥已经被书院劝休,桧哥儿也被衙门停职,就是枫哥儿和杉哥儿在书院也受尽了风言风语和奚落。”
桧哥儿,枫哥儿和杉哥儿分别是长房嫡长子白延桧,嫡次子白延枫,以及三房的嫡子白延杉。
“这些流言,虽然伤的是白家,但市井流言,传来传去便变了味,对你,对姝姐儿同样也都不是好事。”
“事到如今,不管是什么流言,破解的最佳方式就是让妘姐儿嫁回白家,破了外人以为我们不和的结……”
看次子面色不好,似乎张口想说什么,白老太爷又补充道,“当然,这事为父也是细细考虑过,觉得这样对妘姐儿也是一件好事,毕竟知根知底,为父,还有你母亲,你大哥大嫂都是真心想将妘姐儿娶回白家的。”
“仲谦,父亲从没有求过你什么,这一次,就当是父亲求你,为了白家,你住了毕竟近三十八年的白家,此次就应了父亲吧。”
容二老爷定定的看着白老太爷,看他面色疲惫苍老,眼中满满都是恳求之色,眼底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这,哪里还是他记忆中的父亲?
拒绝之辞竟是再也说不出口。
他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终于只道:“父亲,您,让儿子考虑几日吧,儿子,儿子也问问妘姐儿的意思。”
白老太爷点头,道:“那是自然,仲谦,无论如何,为父还都当你是我最器重的儿子,为父也希望你仕途顺利,你要相信父亲,流言都是双面刃,我们和和美美的,传为美谈,对你,对姝姐儿将来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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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太爷离去,容二老爷坐在厅里半晌都没挪动位子,他心里,当真也是挣扎得厉害。
过了不知多久,客厅的门打开,容静妘如游魂般走到容二老爷的面前,面色苍白,失魂落魄,眼睛里面颊上还有些未干的泪迹。
容二老爷抬头看女儿这样,便知她应该是知道自己和白老太爷的谈话内容了,且,看她失魂的模样,怕还是不愿嫁到白家去的。
容二老爷心中就是一痛,他偏疼小女儿,但其实也重视长女,心中更因她多半不在自己身边而多有愧疚。
他张口,刚唤了声“阿妘”,容静妘的眼泪就刷一下又落下来,然后跪到他的膝边忍不住就“呜呜呜”的哭了出来,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容二老爷就是在厅中见的白老太爷,现在这宅子里除了白延樟夫妻还有容静妘从白家带过来的那几人,几乎全部是静姝的人,所以厅里发生了什么事,甚至每个人说了什么话,静姝都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静姝站在门外看里面伤心痛哭的姐姐容静妘和面色痛苦的父亲,手蓦地捏紧。
她可不像容二老爷和容静妘,对白家感情各种复杂,她没在白家养过,白家对她几乎可以说只有仇没有恩,她一点也不想再和白家扯上任何关系。
上一次那样撕破脸的摊牌,她以为还要点脸面的都该消停了,没想到白老太爷竟然还有脸上门自称“父亲,祖父”,软硬皆施信口雌黄的求娶容静妘,还什么两家和和美美,仍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才是对父亲,对自己的将来最好的!
呸!想到前一段时间那些恶毒的谣言,静姝再不想忍!
她转身就回了自己书房招了人去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