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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与小姐皆是人中龙凤,那气性谁也不比谁少,有些话自是讲不开,也不愿和人讲,我们这些底下人却不得不说。”
“旁的不提,只说这次回来。路上大小琐事,小姐让人伺候惯了,自然不会上心,但小姐可知这桩桩件件皆是主子亲自安排,怕小姐吃不好睡不好,比奴婢这侍候多年的想得还多,却不许人在小姐面前多说半句。”
“其实世上没有真正凉薄之人,只是没遇上对的人罢了。主子待小姐,便是面冷心热的。”
“说来说去还不是偏着他!”俞云清一挥手,首饰匣子“啪”的一声合了起来。
赏雪张了张口,却终是深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头,语重心长道:“奴婢只是想告诉小姐,这世上有一种人,面上冷淡,似是刀枪不入,实则内心,早已千疮百孔。”
一语言罢,俞云清的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赏雪看了看窗外:“天色不早了,小姐早些歇息吧!”
俞云清坐在大床上,纱帐层层叠叠遮了三层,依稀只见赏雪往香炉里添着香料,又去关了窗。
看着那袅娜的身影,俞云清不由想起初见她的时候,她和一群男女一同被人牙子当货物一样贩卖,听雨见了她,一眼便认定那是她姐姐,哭着让着俞云清救赏雪回来。
听雨与自己同岁,虽是她的丫头,她却从不拘着她,便也求了父亲要了回来。赏雪那时为了她和听雨也是操碎了心,漱玉进宫后,她是将赏雪当姐姐看的。不经意间,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莫名的,油然升起一种沧桑感,可是,她还不到二十二岁呀!
“赏雪,你今年二十有七了吧?”
赏雪前脚还未踏出房门,便听身后响起平淡的声音,赏雪回过头来,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淡笑,语气略有些怀念:“是呢!”
“便没想过给自己找个人家?”
“从前不曾想,如今……”赏雪苦笑,“小姐不是猜到了么?”
“你钟情于他。”声音平淡而笃定,“你跟了他这么多年,求他收了你也该不是难事。”
中原男人不都是如此?三妻四妾的。
“眼里心里只有一个人,又哪容得下旁的?我自知配不上他,便那样远远看着就好。况且,他不知便罢,知道了,我也就不必再待在他身侧了。奴婢在小姐身边呆了多年,虽不及小姐,却也尚有傲气,做不来那自荐枕席之事。”
俞云清抱着被子,甚是不解:“既是如此,你又怎舍得将他推给我?”
“他的心系在小姐身上,我舍得舍不得又有何区别?并非是我要推给小姐,我只求他能如意,不该是我的,我不贪求。”赏雪说完向外看了看,“不早了,小姐睡吧,奴婢便在阁外候着。”
赏雪说完便出了门,独留俞云清一个人抱着被子坐在大床上,若有所思……
丛丛鲜花中,女子阖目枕着秋千索,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那晚之事让俞云清越想越烦躁,忽然,俞云清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回来这些时日还未曾好好逛过!走,出府!”
俞云清的逛逛自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出门逛逛胭脂铺子、逛逛成衣店、逛逛绸缎庄什么的,而是进自家的铺子里查账,若有什么看上的,取走便是了。
赏雪看在眼里直摇头,这哪里是逛?好说歹说,总算将俞云清劝了出来,谁料刚出门便遇上了熟人——杨肇。
俞云清今日穿了一身浅蓝色齐胸襦裙,外搭樱粉色长褙子,罩一张薄面纱,青丝交拧成一个髻,别两根短簪,配一把六棱纱扇,身形纤纤,将江南女子的美好刻画得分外清明。
杨肇则仍是儒雅隽逸的打扮,玉带白袍,腰间配一块玉镶金的配饰,右手边挽着一个女子,柳眉杏眼,穿一身湖青色交领襦裙,握一把大波斯菊小团扇。其人姿容仅是中上,胜在举止文雅,仪态端秀,二人站在一处,颇是登对。
俞云清拿轻纱遮着面,杨肇初见时竟未曾认出,只在瞧见她身后的赏雪时才认出她。二人相互打过招呼,才听杨肇介绍:“这是内子文氏,这位是俞二小姐。”
文韵淡雅一笑,此间,俞云清已除了面纱,露出一张清秀容颜。二人免不了寒暄客套几句,末了,文韵拉着俞云清的手:“我虚长你数岁,若不嫌弃,便唤我文姐姐吧!”
俞云清应了声“文姐姐”,又道:“姐姐也莫生分,往后唤妹妹华软便是。”
瞧见二人身后跟着个小厮,手中提着两个礼盒,料是杨肇陪妻出来逛铺子,俞云清便道:“如此,便不搅着二位了。文姐姐,若有工夫,便来云清府里坐一坐。”
“这是自然,华软若无事也该四下走动走动,同这城中千金们熟悉熟悉。”正说着,文韵忽然笑了,“话说回来,前两日听妍儿说要请这城中哥儿姐儿们来杨园聚聚,正央着我为她请些人来,华软可愿给姐姐这小姑一个面子?”
杨妍,时年十八,是杨肇一母同胞的妹妹,杨家现下唯一的一位嫡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