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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蕾匆匆离世之后,我对人生有了更多的思考,我一遍遍问自己,我到底该怎么活着?难道我这类人留在大城市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吗?
其实并没有那么极端,但我肯定不会快乐起来,因为这里有无数痛苦的回忆,我也没有太多希望能够赚到足够在这里立足的钱,我好像永远活在对与错、是与非的漩涡里,疲于应付。
我累了,也痛够了。
傍晚,金黄色的光芒像海面上的波浪,铺满了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我就坐在为数不多的阴影里,想着陆佳,想着刚走不久的汪蕾……
白天和黑夜的转换竟然是如此之快,好像只是一支烟的时间,灯光便取代了夕阳的余晖,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一切。我恍惚的看着,清晰的只剩下对面那块麦斯威尔的巨型广告牌。矗立的楼群,好像变成了一棵又一棵的大树,构成了一片城市森林,而我坐着的那片墙角成了最透风的地方,威胁四面而来,却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人愿意站在我的身旁。
……
一阵铃声传来,我从地上捡起手机,是我爸打来的,我接通:“爸。”
“吃饭没?”
“吃了,今天有同事结婚,去吃的喜宴。”
“……最近工作怎么样?”
我点上一支烟,心中不想让他失望,咬着牙说道:“挺好的。”
“那就好,我知道你在上海不容易,可人陆佳也老大不小的了,你别老这么拖着人家,找个差不多的时间就把婚给结了吧。”
我依然在撒谎:“今年恐怕不行了……陆佳有工作上的调动,她去了国外,就上个星期的事情。”
“去国外!……这隔了老远,弄不好要出事的,你没留她吗?”
我笑着回道:“放心吧,陆佳不是那种善变的姑娘,我们这四年的感情摆在这儿呢,哪能说出事就出事!”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说道:“我和你妈都是退了休的工人,帮不上你什么大忙,你自己注意一点分寸,对人家姑娘真诚点。”
“知道。”
“今年过年带陆佳回咱这边过吧,这边热闹,有个过年的样子。”
“过年再说吧,她回不回来还不一定呢。”
之后,闲聊了几句,我挂掉电话,然后又鼓起勇气拨通了陆佳的电话,这是至她离开之后,我第一次这么干,可是这个被我拨打了无数次的号码已经被注销。
这一刻,我好像看到了陆佳那急于和我撇清关系的样子,实际上我也不想纠缠她,我只是想问问曾经最亲密的她,生活到底是险恶的还是善良的?
如果充满了善良,那为什么汪蕾这么好的女人,会走的如此让人痛心和不甘心?
扔掉电话,我重重躺在了地上,我看见了只有月亮的夜空,像一面镜子,照出了稀巴烂的自己,我想哭,却不愿意为这操蛋的生活掉一滴眼泪。
……
24小时后,失手打死汪蕾的凶手被缉拿归案,而我也作为这座城市唯一和汪蕾有关系的人,接收了她的遗物,她的东西不多,那些用得上的化妆品作为纪念品,送给了她的姐妹。我只带走了她的平板电脑,还有一本她用来记账的本子。
她生前最大一笔开支,就是给我的19万,她在这笔开支的后面写了一段话“2008年5月12日之前,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爸是一个搞建筑的承包商,妈妈只用相夫教子,家里也从来没有缺过钱,我是所有人眼中的公主。5月12日之后,一切都变了,唯一不变的,我依然是别人眼中的“公主”,可这次却由羡慕变成了唾弃……失眠的时候,我常常想,如果没有08年的地震,我现在过的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不敢奢望回到以前,只想改变自己……也许是我在上海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待了太久,变得不会相信爱情,不敢相信还有一帮人可以在大理那么不计较的活着……可这次,我真的特别心动,我也希望有一份那样的爱情,希望有一个爱我也被我爱着的男人可以用摩托车带着我,在洱海边、苍山下虚度光阴……如果我们能一起在大理开一个客栈,这一生不就值了么?”
我不想因为失恋哭泣,不想因为生活的沉重哭泣,可这一刻我已经泣不成声,我满脑子都是汪蕾这短暂又不幸的一生,还有她未做完的梦……
我想挣脱,挣脱束缚的一切,我就当自己和汪蕾一起死在了这座城市,然后选一个地方重生。
……
辞掉工作的那天,我费尽心机的在网上查找着在酒吧听到的那首歌曲,它的旋律和歌词构成了我对汪蕾最后的印象,因为在那个酒吧里,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汪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