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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十七年的除夕刚过,礼部便上折子,奏曰:后位空悬已过三年,皇上当立新后,以稳固后宫。此时正临广西战事相持阶段,沙俄又虎视眈眈,内忧外患,闹得康熙整宿整宿没法睡觉。太皇太后知道康熙艰难,便提议册钮钴禄云栖为后。
她入情入理,说:“擒拿鳌拜的时候,你以护恶不阻之罪,将遏必隆削去太师衔及爵位,也正因为遏必隆与鳌拜的一层干系,当年封后时,才没有考虑云妃。若不然,云妃早已是你的皇后。而今鳌拜大势已去,朝廷战事四起,正是该上下团结一心的时候。云妃是遏必隆的女儿,亦是旧臣元老的后裔,你把她放在心里,便是把所有旧臣放在心里。礼部此时奏请封后,亦有此番打算在里头。你长大了亲政了,这些事我不想再管,你自己多多思量。”
封后的消息传遍后宫,素兮去内务府领饷银时听得,趁蓅烟心情愉悦时旁敲侧击道:“孝仁皇后亡故已满三年,孝期已过,皇上要立云妃为后,实不奇怪。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不可无中宫呀。”她也不知道蓅烟到底是没有听,还是懒得理会,总之她始终没有说话。
过了两日,康熙临驾枕霞阁午歇吃茶。
两人先说了会老太妃出宫一事,及胤曦在南书房读书的事情,待气氛和缓之时,康熙忽而试探着说:“礼部那群老头子,非要逼着朕立皇后。”他没敢看蓅烟的表情,把兰儿抱在膝盖坐着,由着她趴在炕几上玩小铜人。
蓅烟没有做声,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忙什么。
康熙说:“你过来,跟朕说两句话。”
蓅烟果然走到一旁,“什么话?”康熙抬头看她,雪色的脸庞在窗底下犹显苍白,她紧绷着脸,没给他好颜色。康熙问:“刚才朕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哪一句?”
康熙有点儿泄气,在蓅烟面前,他是弱势方,“宫里要立后了。”他没说他要立后,只说宫里要立后。有时候,他还真有点儿畏惧蓅烟。
怕她生气,怕她难过,怕她哭。
“哦。”蓅烟不咸不淡,依然唬着脸,表露出不痛快。康熙吁了口气,“朕也没法子,后宫不可无后。”两人沉寂了一会,都没有说话。兰儿快乐的玩着小铜人,在桌上弄得咣哩当啷响,在压抑的气氛里犹显声大。蓅烟起身,“还有别的事?”
“没了。”康熙回。
“那我去清点陪老太妃出宫的物件了。”她起身欲走,康熙下意识的拉住她手腕,想了想,到底没说什么,只道:“琐事都交给素兮去办,别累着自己。”
“我知道。”蓅烟走到门口,又返身回来,对康熙说:“想喝什么汤,我让厨房煲好,夜里送去西暖阁。”她稍稍露出一丝笑容,似阳光般照进康熙心底,驱散了阴霾,让所有一切都变得明朗。她知道他的为难,也谨守自己的身份。
“你吃什么,朕便吃什么。”他笑着说。
康熙掀帘子出门,撞见若湘和苏雀站在柱子后说话,若湘垂脸含羞,抿着唇发笑。康熙清了清嗓子,吓得两人弹簧似的一嘭,跳开老远。康熙瞥了苏雀一眼,没有说话,大步便往外头去。到了宫街外,苏雀负荆请罪,“微臣举止轻浮,请皇上责罚。”
“喜欢那小妮子?”康熙踱着步,“若湘性子甜辣,你可制得住她?”
苏雀忙道:“皇上误会了,臣与她并无瓜葛,方才微臣觉得口渴,向她要了点茶喝而已。后宫重地,微臣不敢逾越。”他身为汉臣,好不容易爬到御前侍卫首领的位置,任何一点儿的瑕疵都可能要了他的仕途。康熙对他的卑微恭顺极为满意,却也有一点儿失望。如果他今儿此刻想要了若湘出宫,他保不准会答应。康熙没有再说话,信步而去。
若湘手里拿着苏雀送的一包乐丰楼的杏仁糕,满心欢喜的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品味。木兮看在眼里,故意吓唬她,从背后扑过去,吼道:“大胆若湘!竟敢背着我吃独食!我也要吃!”若湘吓得直拍胸脯,把糕点往荷包里一藏,“别闹!你吓死我呀!”